“也罢,也罢,喜欢这种事,从来就不能强求的。”他的手摩挲着下巴,似有些释然。
身体里的热流一点一滴的流失,他只觉得冰冷一片,只是嘴上还不受控制的说着。
“你为什么这么厌弃我?因为我那时欺侮你吗?”
“你便是只给我一点机会,我也会对你好,会宠你,把你宠上天去,只为了你开心。”
可云依然冷冷地,由得他说这些话,没有半分反应。
“还是,我的脾气太暴?我会改,我真的,会为你改。”他前所未有的心慌,恨不得挖出自己的心来给她看,可是可云依然不冷不热的态度,却让他的心,有些凉了。
“我能为你做到如此,你还是,不爱我?”眸光暗淡,他难得有几分凄楚。
“你根本就不想给我机会,也不想相信,我是真心待你。”
“你让我,如何呢?”他颓然,晕黄的月光洒在他的脸上,出乎意料的柔和脆弱。
他忽然间有些精疲力尽,纵然他将世间所有的美好奉上,她却依然不屑一顾。
可云忽然有些不习惯了。习惯了此人的嚣张跋扈,习惯了此人的目中无人,这样的脆弱无助,让人没来由的不真实。
她合上眼皮,慢慢的问道:“你究竟,喜欢我什么呢?”
“我不是名媛淑女,不可能给你带来钱财权势,我并无十足的美貌,也无满腹的才学,性格也无让人眼前一亮之处,在这大上海,如我一般条件之人,不知有多少,你又何苦只抓了我不放?”
陆尔嵘微微侧过头,眼睛发着亮光,嘴角咧开,大笑出声。
“是啊,是啊,你这样平凡的一个人,我怎么会,泥足深陷?”心中一痛,竟是眼中也有了湿意。
你不信,你从来都不肯信我,即便是现在,你也依然不信。你只是淡然,你只是无知无觉,毫不在意,你何尝想过我,你何尝愿意看我一看?
其实军中归来,他的暴烈,他的怒气,便只在遇上她后点燃。大概是开始时期望过大,之后受到她的冷遇,更加难以接受。
他只拙劣的想引起她的注意,潜意识里,他其实比谁都清楚,如果不这样做,可云根本不会在意他。
或许他们的开始,便是一场错误。
只是他执迷不悟,而她始终清醒。
“你,陪我走上一段路吧。”他定定的看着地上的月光,语气不容拒绝。
“只这条街走到底的距离,你若陪我,我再不来见你。”他这样淡淡的,却是抵在门口,并没有让开的意思。
可云抬头看见二楼小小的灯光,知道可能儿正要睡下,紧绷的神经稍放松了些。
“一言九鼎,我不骗你。”他勾起笑容,竟是出奇的好看温顺。
可云默默的走在路上,脚步急促,似是身后有猛兽追逐,还是抑制许久才没有变成小跑。
而陆尔嵘却是静静的走在她身后,脚步缓慢,如同蜗牛爬行,难为他长手长脚,却能走的如此之缓。
陆尔嵘看着前方避之唯恐不及的身影,泛了一丝苦笑。月光和路灯照射在她身上,投下或浅或深的影子。他慢慢的走,双手一点点伸出去,直到手臂的投影触及她的。
她厌恶他的触碰吧,他的手缩了些回去,却又像是发了痴,傻傻的看着地上的倒影。
那模糊的黑影,很像是他们依偎于一起。
他不由的又伸了手,做了一番动作。抚过她的发,揽过她的肩,牵过她的手,他一一做到,微微泛了甜。
他忽然有些感慨,你不喜欢我,不要紧,即便你厌恶我,也没有关系。我曾经奢望你会看我一看,你终是没有,可那也没什么要紧。甚至在此时,我竟然觉得你不喜欢我也是件好事。
我结婚,你没有感觉,我生子,你亦毫无所感。
你不爱我,就只让我爱你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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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萍最近很害怕,尽管是坐在自家的院子里,她也紧张的一直抬头四顾,她总觉得有人在跟踪自己,想起上次遗留的书包,更是神魂不宁。
如萍拍拍梦萍紧拽的手,却见梦萍如惊弓之鸟吓极的跳起,更是放柔了声音问道:“梦萍,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害怕?”
“如萍,如萍!”梦萍犹如抓住一根浮木,紧抱住如萍呜咽起来,“如萍,我闯祸了,我可能惹上不该惹的人了,最近像是有人在跟踪我……”
“跟踪?”如萍奇怪问道:“怎么会呢?”
“你不信我?如萍,你不信我吗?”梦萍有些气闷,泪水在眼眶中打着滚。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一个任性的小女孩。
“我信你。”尽管如萍并不愿意相信,但梦萍显然是受了惊吓,她安抚了好一会儿,梦萍才有些心安。
如萍料想起依萍还没有吃饭,就提了饭盒想送去给依萍,出了家门没走几步,就被一只黑手捂住了口鼻,顿时,一股奇异的臭味让她有些反胃。
“如萍,是我,我是尔豪。”那人在她身后说着,声音极度的沙哑。
如萍的心跳有一瞬间停摆,她慢慢转过头,左手讶极的捂住了嘴,“天啊,尔豪,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面前的尔豪面黄肌瘦,头发凌乱,衣服又脏又旧,像一次也没有洗过,就连那张俊脸,此时也憔悴不堪。
“如萍,你有没有钱?我快要饿死了。”尔豪的声音有些抖,他的手都是颤抖的,像是没有十足的力量。
如萍怔怔地看着尔豪狼吞虎咽,眼泪流个不停。
尔豪以为自己很饿,他吃的很饱,但下一秒,他却统统都吐了出来,脸色发青。
“尔豪,你怎么样了?”如萍再次泪流,她害怕了,“是饭菜有问题吗?”
“不是的,”陆尔豪摸着肚子,有些难受的挤了一个笑容,“只是胃太小了,吃的太多。”
“太多?”他只吃了一小碗饭啊,如萍擦了擦眼泪,勉强抑住心酸,问道:“尔豪,你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
尔豪的脸色变了变,“我像是活在地狱里一样,他们安排我每天做工,赚的钱都被搜走,却鲜少有饭可以吃,有觉可以睡,我今天好不容易有了半天休息,好不容易才找到你。当初欠了很多钱,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如萍看着尔豪瘦到皮包骨,眼睛里出现从未有过的坚决,“尔豪,你带我去见见你那债主吧,我去求他,我一定要去求他,他怎么可以这么残忍,他怎么能这么折磨你到这种地步。”
尔豪凄凉的笑了,“如萍,你在说什么傻话?”他低下头,有些疲倦,“你凭什么去求他呢,凭什么?”
如萍咽了一咽,但她又抬起头,看向尔豪,“尔豪,如果我们不去试,怎么不知道有没有结果?尔豪,我想要救你,我想要我们家变成原来的样子,虽然不知道会付出什么代价,但我还是想试一试。”
尔豪似乎被如萍打动了,他犹豫不决,毕竟他受够了忍耐。最后,他妥协了,他带着如萍去见了大上海最大赌场的老板——杨九千。
如萍见到杨九千的第一面,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杨老板,我求求你,你能不能放过我哥哥陆尔豪。”
杨九千嗤的一笑,却饶有兴趣的看着她,她抬起泪眼,却在看到杨九千之后,有些呆愣。
这是一张太过清秀的脸,甚至有些平凡到无味,然而那张脸上,却有漂亮的双眼和勾唇时邪恶惑人的弧度,让人莫名的心痒。
如萍的泪珠打在手上,她惊了下,回过神,又诚恳的说道:“杨老板,我哥哥即使做上一辈子,也不可能赚到他所欠的钱,我求求你放他走吧,我爸爸现在病重,家里已经一贫如洗,若是再没有一个男人撑着,我们家怎么还能过下去?”
杨九千笑而不答,只缓步走到如萍面前,轻佻的勾起她的下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如萍被他一笑,顿时有些脸红,“我叫陆如萍。”
杨九千眉毛一弯,“陆如萍?上次还有个陆梦萍呢。”
如萍急急的抬头,“梦萍?她是我的妹妹。你,你怎么知道?”
杨九千端详了她片刻,笑眯眯的说道:“放你哥哥自由,你做我情人怎么样?”
“如萍!”尔豪惊讶的想冲上前去,却被人轻松放倒,在地上重重的喘息。
杨九千的指甲划上如萍发白的脸色,笑意清浅,“哈哈,妹妹走了,姐姐倒是送上门来了。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强迫女人做不愿意的事,你只不过是,我设计的替身而己。没有你的允许,我一根手指都不会碰你。”
如萍连连摇头,杨九千遗憾的一笑,“啊呀,兄妹情谊,原来也不过如此嘛。”看着如萍颤抖的身躯,他转身,“陆尔豪以后都不必安排休息了,实在是太浪费了啊。”
如萍回头看到尔豪绝望的眼神,忽然迸发了勇气,“我答应你。”
二十三 。。。
杨九千是大上海有名有“毒花”,因他身边专养美人,而每一个女人,都对他心甘情愿,尽管,他罪恶昭彰。
他与如萍定下一月之约,一个月时间,如萍做他的明面上的情人,一个月后,陆尔豪会被免除所有债务,恢复自由。
“小心,风大。”杨九千抖开外套,温柔披在如萍身上,淡淡的笑着。如萍迷惑了,为什么这样一个人,却有这么单纯的笑容?仅仅为了她缩了缩肩,就体贴的知道她怕冷。
接下来杨九千的一举一动都让她吃惊感动,他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总是体贴入微,事必躬亲,如萍的心有些动摇了。或许,他并没有那么坏?
这一天,李正德总算出院了,可云和李嫂扶着还有些不稳的李正德走出医院,脸上全然都是喜悦。
可能儿更是兴奋,一路上唱唱跳跳,好不热闹。
可能儿熟门熟路,又是急性子,一路上总是跑在前头。忽然,“吱——”的一声,尖锐的刹车声响起,可云连连抬头,看到一辆新式洋车惊险的停在可能儿面前,可能儿惊吓地瘫在地上,一时动弹不得。
“可能儿!”可云急忙小跑扶起可能儿,眼睛却是狠瞪着洋车。这条路并不是车辆行驶的,估计是车主想抄个小道,但速度也太快了。
洋车里,女人盯着前面两人,尖利的指甲划破了娇嫩的皮肤,渗出了鲜血,“扔点钱出去,走吧。”她冷淡异常,却只有那如火般的眼神泻露了心情。
可云正想上前去理论,却见车窗摇下,那司机冲她招招手,她狐疑的走上前,那司机塞给她一个小袋,飞速的开走了。可云气恼的打开袋子,满满一口袋钱,她哼道:“有钱了不起吗?”
“阿姐,给我给我,好歹也是付给我的医药费嘛。”可能儿这回又来了精神,笑嘻嘻的伸手拿过钱袋,半点没有不舒服的样子。
“你啊……”可云点点他的脑袋,宠溺一笑。
*
一个月很快就要结束了,如萍也和以往的女人一样,深深爱上了杨九千。他懂得女人的弱点,并且很擅长猜测女人的心思,而如萍其实很好掌握,她单纯的就像一张白纸,而杨九千最喜欢把白纸染黑。
最后一日,如萍主动牵起杨九千的手,杨九千宛尔一笑,却在她耳边提醒:“最后一天。”如萍的小脸苍白如雪,但握着的双手却越发的紧。
杨九千戏谑的看着她依恋的神情,眼神嘲讽,如果女人不主动,他不会动她们一根手指头,但他以往遇上的女人,都是迫不及待的牵住他的手,死也不肯放。
如萍的心里苦涩不堪,她知道,杨九千并不爱她。这一个月,她甚至能感觉到杨九千在保护一个人,而让她做替身,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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