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早就听闻我朝勋贵,荒淫无度的紧,没有想到,竟会到了这种无耻地步!
为了一个鄙贱的蒙古贱……啊!”
又是方才那个眼神阴鹜的士子开口,他的眼神愈发阴鹜了,言辞也更加犀利。
只是,没等他骂完,惨叫一声后,而后整个人凌空倒飞起来……
一直站着默默无声的站在赢历身后的那道青色身影,忽然抬起了头,眼神有些骇然的看着贾环的……残影。
青衣人心中倒吸了口凉气:他竟已到了这个地步……
“贾环,你!你竟敢在皇太孙面前动手?!”
忽然的变故,让方才躁动起来的士子们又冷静了下来。
他们也不再目光鄙夷的看向不远的乌仁哈沁了,一个个看疯子一样的看着贾环。
李怀德惊怒交加道。
贾环却没理会他们,而是看向了面色寡淡下来的赢历,解释道:“非是臣在殿下面前妄动干戈,只是这个混账,敢侮辱我大秦勋贵,若不教训他一下,他下次怕是连陛下都敢污蔑了。
哦,对了……他们私底下,怕是没少污蔑皇上!”
赢历没有理会这一茬,他的一双细眸看向了不远处,贾环马匹旁边站着的乌仁哈沁,淡淡的道:“这是怎么回事?”
贾环微笑道:“殿下,臣当初能够孤身千里,潜入龙城,多亏此女相助。后来,她更是救得臣的性命。在龙城时,就已经与臣结亲。
这次她与准葛尔大长公主一同前来,所以,臣来接她回家。
皇上也知道此事……”
赢历闻言,眼睛微微眯了下。
只是,他与隆正帝的反应不同。
隆正帝等人关注点在于贾环的有情有义,甚至也隐隐欣赏乌仁哈沁。
但赢历却有些厌恶乌仁哈沁,因为他以为,她是背主求荣。
他很少以感情去思考问题,而是以高高在上的皇家上位者思维去思考。
显然,没有一个上位者,会喜欢背主刁奴。
尤其是,她背叛的还是皇室。
尽管,是准葛尔的皇室。
但赢历还是很不喜欢。
淡淡的扫视了眼乌仁哈沁后,赢历看向贾环,道:“如意他们所为虽然欠妥,但出发点却是好的。
环哥儿,如今朝廷里的情况,想来你也知道些。
确实没有精力和国力,再与厄罗斯开战了。
尤其,还是为了与咱们并不怎么相干的准葛尔的存亡。
实在得不偿失。
当然,我并非说,西域故土,我们就不要了。
但我想,能不能缓几年再说……”
贾环想了想,道:“殿下,其实今日大朝会,您也在朝堂上,肯定知道,今日的朝议,根本还什么都没讨论开。
甚至,原本臣都不曾准备开口发言,是因为李梦菲之流相逼,臣才不得不开口,讲述臣的意见。
当然,那应该是很粗浅的意见。
但不管怎样,朝堂都还没做出立刻援助准葛尔,与厄罗斯开战的朝议。
为何这些太学学生们,会在最短的时间内,造出了这么大的声势?
还口口声声说,要为国死节,用石子砸死那些使臣!
亏他们还是读书人,学的是礼义廉耻。我怎么就看不出他们有什么礼仪有什么廉耻?
若是他们想杀鞑子,不如就派他们上前线的好……”
贾环义愤填膺地说道,希望能够转开之前的话题。
然而,这种小聪明小手段,在内宅里哄姑娘们或许有用,可是对上被太上皇亲自教导出来,资质绝佳的赢历来说,就显得太小儿科,也太上不得台面了。
赢历根本都不关心那些士子问题,他语重心长的对贾环道:“你说的都有道理,我也相信,你不是为了自身的名爵私利才想着要与厄罗斯开战的。
只是,你还是要拿出你的态度,劝阻这件事。
朝廷里难免会有人好大喜功,想要谋取收复西域万里疆域的功勋和美名。
但是这种不清醒的做法,于国有害,太上皇出关以后,也定是不会喜欢的。
贾环,你要考虑长远。
若能多晚几年,该是你的功勋自然少不了,说不定还会更多。
又何必非要急躁于一时呢?”
贾环闻言,面色一变!
第六百五十五章 人心渐躁
此言,大诛心!
贾环完全没有想到,赢历,竟然也不愿隆正帝收取这等功绩。
听他言中之意,他是想,再过几年,他自己来收取这份丰功伟绩。
他好长远的眼光。
他是怕,隆正帝有了此等功业后,帝位自此稳如泰山,威望直追高祖和太上。
那么,待日后,赢历的位置自然就会尴尬。
他绝不想像隆正帝那样,一坐,就是二十年的泥塑菩萨。
甚至,他也不想再当二十年的太子……
他的这份心,从道理上讲,可讲的通。
毕竟隆正帝的经历着实太过压抑、残酷。
可是从人情上来讲,却又太过凉薄,太过自私,也太过无情了些。
那是父子啊!
天家,果然无亲情。
只是……
这件事,并非只关系到皇位的更迭。
“殿下,如果此时朝廷不出手干预,准葛尔必亡。
西域万里河山,就会落入厄罗斯手中。
到那个时候,大秦就会从三个方向陷入厄罗斯的包围中。
西北,正北,还有东北。
一旦他们想发动战争,大秦就要三面同时受敌。
太过被动。
所以,如果给他们几年甚至更久的时间,让厄罗斯在西域站稳了脚跟,那么对大秦而言,后果将不堪设想。”
贾环面色肃然地说道。
见贾环竟然不应,这着实有些出乎了赢历的意料。
他本以为,贾环是聪明人……
会知道如何选择,才是正确的、明智的。
却不想……
赢历细眸微眯,眼神有些幽深的看着贾环,轻轻的吸了口气,道:“贾环,你想的……太过悲观了些。
在准葛尔最强大的时候,我大秦铁骑尚且能一战灭敌二十万。
厄罗斯又能如何?
再者,朝廷如今正是最艰难的时候,东边和南边各省都在遭灾。
这是上天愤怒的缘故,说明朝廷里有奸人误国,以致朝政失德,获谴于天。
这个时候,又岂能轻易发动战争?
你还小,没接触过太多朝政。
但你要明白一点,攘外必先安内!
待再过几年,天下素净了,朝廷安稳了,我大秦必将更加强盛,将会迎来百年来最盛之世。
孤现在就可答应你,到那个时候,孤一定在太上皇面前替你多说好话,让你能同霍骠骑一般,率领大军,远征西域,收取安定万里江山的大功,建直追先祖的功业。
甚至,孤愿与你同往。
贾环,目光,要放长远……”
贾环忽然笑了,语气恢复轻松,对赢历道:“殿下,您跟我说这些没用啊?我既不是辅政大臣,又不是两阁阁臣,我说什么都不算啊!
而且朝廷上也还没争出个所以然来,一切还未成定数。
您给臣说这些,也太看得起臣了……
提前说好,您可千万别指望让臣去说服牛伯伯、温叔叔他们。
这等国朝大政,军机要事,我若是有胆子去聒噪,他们不大耳刮子抽我才怪呢!
此等大事,岂能儿戏?”
赢历闻言,面色不变,但目光却益发幽深,他深深的打量着贾环,见贾环目光清澈坦然的与他对视着,也轻轻笑了起来。
他摇摇头叹了声,道:“你啊……”
目光又转而在贾环身上金甲上顿了顿,道:“你说的没错,你就是不懂事,太过儿戏。
为了区区一个蒙古婢女,就敢去问皇上借金甲。
父皇竟也随你……
这虽然这不是至尊御服,可到底是皇上穿过的。
又岂是人臣所能沾染的?
你就敢胡闹?”
贾环闻言连连点头称是,道:“殿下教训的是,此事确实是臣孟浪了。
您这一说,臣心里愈发后悔紧张了。
殿下,臣就不在这里多说了,我得赶紧回城,给陛下还金甲去。
不然,后面说不得又有哪个鱼屎还是猫屎成天上书弹劾臣了。”
“哈哈哈!岂有此理!
一天没个正行,倒和五弟一般……
去吧去吧!
孤看你的心也不在这里……”
赢历面上又浮起了笑意,挺灿烂,一扫之前的严肃,更拿其弟赢昼相比,显得亲近,挥了挥手放人。
贾环笑的比他还灿烂,躬身一揖后,便辞别了赢历,转身离去。
其身后一直垂目不言的牛奔等人,也上前与赢历行礼,告辞。
不过,赢历却又开口道:“牛奔,那黑甲军是怎么回事?环哥儿年幼不晓事,你也跟着胡闹?
国之利器,是用来迎来送往做人情的吗?”
牛奔闻言,面色变了变,而后呵呵笑道:“太孙殿下,这不是为了保护准葛尔使臣的周全嘛!
您看,您身边这几位就一直喊打喊杀的。
若是平常护军,怕是护不了他们的安危。
但有黑甲军在,嘿嘿,李怀德他们要是敢上前丢石子儿,保管人还他一只利箭!”
“乱弹琴!”
赢历笑骂了声,道:“你们和怀德虽分文武,可均为我大秦栋梁国柱之后,当精诚亲爱相处才是。
今儿正好孤也无事,给你们做一个中间人,一起吃个酒席,化解一下误会。
环哥儿他还有事,就不扰他了。
不过,为罚他今日莽撞出手,得让他做个东道,就将东来顺的天字阁打开,让尔等化干戈为玉帛,共谋一醉。
如何?”
牛奔脸上的笑容不变,但眼神却颇为失望,歉意道:“实在抱歉,殿下,非是臣不识抬举,只是……
用了我爹的黑甲军,得回去挨家法了。
若是再在外面耽搁,怕会罪上加罪。
只能等下回,再扰殿下的酒宴了。”
赢历闻言,似乎也不失望。
看了牛奔一眼后,又看向温博和秦风,道:“想来你们也没时间了?”
两人忙躬身赔礼道:“殿下恕罪。”
“呵呵,这算什么罪名……罢了,既然今日都没空,那就等下回吧。”
赢历轻笑道。
牛奔三人忙再礼谢过,而后转身告辞。
为表敬意,贾环等人并未在赢历前翻身上马,而是牵着马匹,步行走过一段距离后,再次与赢历含笑告辞后,才纷纷翻身上马,呼啸离去。
看着数十匹轻骑,紧紧跟随在贾环周围,将他护在中间,朝神京西城金光门狂飙而去,阵型始终紧密不散时,赢历的细目微微眯起,眸光闪烁。
……
队伍行进了二三里后,速度又渐渐放缓了下来。
贾环勒住了马,面色肃然,回头遥望了眼早已不可见的山白林驿站。
而后转头看向同样面色皆面沉如水的牛奔几人。
韩家兄弟并各家亲卫,一瞬间拉开距离,扩散开来,就地警戒!
见周遭只有自己几位兄弟后,贾环沉声道:“最近气氛有些不大对,人心渐躁,太乱了……
今日之事,大出所料。
几个哥哥回家后,务必将此事告诉叔叔伯伯,让他们知道那位的态度……心中也好有所准备。
包括风哥。
还有……最近哥哥们都少出门,切记不要沾染是非。
只要我们不卷入其中,不论是谁,都轻易动不得我们。
可一旦军方涉入其中,顷刻间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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