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贾琏如今也承袭爵位了,再让他和王熙凤挤在后头的那三间小抱厦里,也不合适,太不像。
赵姨娘自身也愈发住不惯空荡荡的大宅子,尤其是里面还住过贾赦那个死鬼,她心里多少有些不自在,住了没两天,跟贾环抱怨了几遭了,说心里发虚,夜里睡不踏实……
几处商量后,就让她搬到了另一处宅院里。
虽然相比东南大院小巧了许多,但也更加精致。
前后两进,一共十来间房。
都让贾环拾掇的精巧富贵,舒适宜人。
姐弟二人走进院后,远远的就能听到屋里赵姨娘的吵吵声和一个女童的高声尖笑声。
不是小吉祥儿又是哪个?
贾环闻声后,面色一暖,脸上多了一抹微笑,步伐也快了些。
贾探春却恰恰相反,她原就听说过,赵姨娘将那个叫小吉祥的婢女当亲闺女在养。
原她还不信,以赵姨娘那个性子,会有这般好的耐心?
可此刻,她却不得不信了,心里一时说不出的滋味……
进了屋后,或许因为屋子小的缘故,所以容易存住热气,总之,整个屋子里都是暖意洋洋的。
和守在外间的婆子点了点头后,撩开帘子,走进里屋后,就见炕上正中放着一个小几,小几旁围作着赵姨娘、小吉祥和小鹊三人,一个个穿的都很单薄,就是里面的小衣。
即使如此,三人也都是脸色通红。
小几上,散落着一几的扑克牌……
与如今都中盛行的叶子牌不同,这幅扑克牌更接近于后世的扑克牌。
这是贾环“发明”的。
而她们玩耍的游戏贾环也清楚,“斗刁民”!
脱胎于“斗地主”!
为何是“斗刁民”呢?贾环的解释很简单,因为每次都会有刁民藏匿三张牌,好少交佃租,这不是刁民是什么?
看着小吉祥跟前高高堆起的一堆小银锞子,和她闭不合的小嘴,贾环忍不住笑了起来。
“娘,我和三姐来看你了。”
坐到炕上后,顺手捏了捏小吉祥的脸蛋儿,逗的她咯咯笑。
不过小吉祥还是靠谱些,笑归笑,还是知道和小鹊一起给贾探春行礼的。
贾探春亦是给赵姨娘行礼,福下身,道:“姨娘安。”
贾环心里苦笑不已,也不知道这个胞姊到底是精明还是傻……
哪怕是装,她就不能在她这个弟弟面前,在她生母面前,装着喊一声“母亲”或者“娘”么?
难道她就不知道,无论是赵姨娘或者是他,都极度不喜欢她这个血脉至亲,拘束于所谓的狗屁礼法中么?
先前贾环还没崛起时还情有可原,为了自保,为了能活的好一点,都说的过去,贾环也不会怪她。
可是现在,她就算当着王夫人的面,喊赵姨娘一声“娘”,贾环就不信王夫人敢将她怎样!
谁敢?!
可偏偏,向来以姊妹中最精明的丫头著称的三丫头,在赵姨娘跟前就拧上了……
果不其然,原本还一脸喜色的赵姨娘,在听到那一声姨娘后,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她倒不是反感姨娘这个称呼。
若是换做旁人,换做迎春、惜春、黛玉她们,自然该喊她声姨娘,她也乐得接受。
可探春不同,探春是她亲生闺女啊!
贾环虽然不待见探春,却也不愿见她被赵姨娘责罚,连忙插话道:“三姐坐吧……”又在赵姨娘怒视他要发怒前开口道:“娘,后天儿子要下扬州去公干。您想想,有什么想要的?娘,姑苏扬州那可是天地第一等的繁华昌盛之地,苏锦瓷器都是举世闻名的。
还有各式头面,我可跟您说好了,这次去,儿子是准备多采买些东西回来。您要是有什么想要的,可得提前想清楚了告诉我,我好列个单子记下来,到时候捡好的买。
您要是记不全,到时候可别怪儿子没孝心,不舍得给您花钱!”
听到花钱,赵姨娘的注意力果然转移了,皱起眉头开始苦思冥想起来,到底要置办多少好东西……
看着转头和小鹊、小吉祥咕咕唧唧讨论不休的赵姨娘,被谅在那里的贾探春心里苦涩之极。
眼泪在眼眶里转啊转啊转,最后还是被她咽了下去……
贾环冷艳旁观之,心里愈发好奇,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
第二百三十四章 靖海侯
尽管牛奔、温博两人和秦风的画风不对路,脾性也不大合的来,意见少有相同的。
但同贾环说到靖海侯施世纶时,三人还是不约而同的竖起了大拇指:
“清廉,方正!”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
而掌军的武勋将门,自然是靠手中的军队吃饭。
除却一些没出息的“将门”,是靠喝兵血吃空饷发家的外,大部分真正的将门,都是靠战利品发家。
只不过,有的人心软些,脸皮薄些,所以战利品与朝廷对半分。
而心黑些的,则是与朝廷六四分,七三分,八二分……
全贪了的也不是没有。
反正都是在提着全家人口的富贵甚至是性命在拼搏,抢的又是敌国的,凭啥还要分给朝廷……
千万不要小瞧这种收获,士兵军械的损失都是国家的,粮饷本钱也都是国家的,但收获和功劳却是将主的。
至于有没有战争?
这就是笑话了,守着大秦万里疆域,周遭除却藩国外,几乎尽是敌国。
只要有勇气,随便抢便是……
当然,前提是一定要打赢。
只要打赢了,不管开战前有没有名头,最后都算是战功。该封的封,该赏的赏。
可若是打输了,那不管是怎么输的,也不管是谁先启衅的,将主都要倒霉。
灭族的虽不多,但抄家流放却是常事……
言归正传,为何说施世纶是大秦第一清正勋贵呢?
因为他明明守着一个天大的肥缺,日子却过的极为清苦。
镇守南疆海路,海域沿线三千里,再往外拓五百里,自交趾至泉州,全是他的地盘。
除却过往海商外,还有数不清的大小海盗。
哪怕看不上海盗的那点身家,可过往的海商却极为繁多。
但凡施世纶心稍微狠些贪些,只随便给那些海船发些保平安的海旗收点“税钱”,他都能过的富的流油。
可是施世纶家里,除却为保门楣不得不支出的练武买参的银子外,余财当真不多,只看他那府邸就能知道。
这样的位置若是换个人,比如说镇海侯李翰,看看镇海侯府就知道李家过的什么日子了……
上个月镇海侯府太夫人过生,贾环作为荣宁二府如今实际的当家人,不得不出席。
饶是他已经见惯了富贵府邸,可去了镇海侯府后,还是被其奢华给镇住了。
贾环今日登门靖海侯府,亦是被镇住了,被靖海侯府的古拙朴素给镇住了。
不过随即贾环心中隐隐似乎又明白了些什么……
自两代荣国公之后,大秦军方再无第三人能够以一人之威望,独掌军权了。
太上皇似乎也在尽力避免这种事情发生。
像秦风和牛奔等人抱怨的,军机阁这些年不断往他们家族掌控的军团中掺沙子,这种事其实就是在太上皇的默许下进行的。
若非如此,谁敢动这些手脚?
海军亦是如此,如今由两个家风截然不同的将门侯府分领。
尤其是,施世纶刚正不阿,从来不畏强权,眼睛里揉不得沙子,对镇海侯府的情况深恶痛绝……
由这样的两个将门共掌日益强大的海军,无论是军机阁还是再往上的人,都会放心许多。
想通透这些后,贾环眼睛微微眯起,这种制衡之事,对他来说未必是好事,但对整个国家来说,却也未必是坏事,只要上位者能控制住尺度,不要演化成大规模的党争,这便是国朝长治久安之道。
不过,这些对他来说还太遥远,也不是他有能力去干预的。
因此,贾环放下心事,面带微笑的跟着门口处迎他的一个身着朴素沉旧灰衣的老者进了侯府。
身后韩家兄弟相随,李万机等人则牵引着装载礼物的车马跟着进了门。
虽然俭朴,但毕竟是御赐的侯府,该有的规模还是有的。
零星的几个老仆健妇出现,将李万机等人引开后,又有人前来想要带着韩家兄弟下去喝茶,却被贾环拦住了,他对身边面色微微诧异的老管家道:“老管家,这三位乃是在下的兄长,定军伯府的三位公子,今日是一同前来拜访靖海侯的。”
老管家闻言,老眼微带诧异的扫了眼三人身上浅蓝色的家将服,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继续带路。
靖海侯府的正堂很大,也很空旷。
当堂正墙上,挂着的不是寻常富贵人家常挂的寓意富贵绵延的壁画,亦非文人雅士家中悬挂的名人字画,而是一副海图……
堂上也没什么招待客人的茶果点心,就是两排粗犷的木头椅子,还是没有漆过的……
贾环忽然心里有些犹疑了,家都朴素成这个样子,那船上又该是什么样子?
他自己倒无所谓,练武这么些年,什么苦没吃过?
可是林黛玉怎么办?
要是让她在一张硬邦邦的木板儿床上睡一晚,第二天这丫头还被哭死掉?
“环哥儿……”
韩让悄悄拉了拉贾环的袖子,将“沉思”中的贾环“唤醒”,贾环“醒来”后,就见堂上施世纶正皱着眉头看他,一张丑脸上,一双“奇怪”的眼睛却出奇的清澈。
“小侄贾环,见过施伯伯。先前是小侄失礼了,只是施伯伯,小侄真的没有想到,堂堂靖海侯府,居然会……居然会……”
贾环躬身恭声行礼,而后就有些不知该如何措辞了。
靖海侯府虽然是大秦军方为数不多的并非荣国老部下出身,但施世纶却极为崇拜二代荣国公,并视其为精神偶像……
所以昨日大朝会后,牛继宗引贾环见过施世纶,并且只是笑言让贾环称其为伯伯时,向来对朝中结党营私深恶痛绝的施世纶,居然罕见的应下了。
听闻贾环此刻的称呼后,施世纶一张丑脸上难得有些笑意了。
为何说他丑呢?
因为施世纶秃头、麻脸、斜眼、歪腮,而且还是罗圈腿……
然而,即使这般丑,可却偏使人觉得他威严不凡,而且周身正气。
这并非是贾环一人的感觉,连秦风和牛奔都这般说,而且据说见过他的人都有这种感觉。
连太上皇都曾说施世纶乃是一个老钟馗,替朝廷抓尽南海群邪。
还赞他是国朝第一清官。
能在这样一个人的脸上看到笑意,着实不是一般人能遇到的。
施世纶看着贾环,脸上微带笑意,他声音微微有点尖锐,但并不刺耳,却放佛能刺入人心……
他道:“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般陶朱手段的,而且,你不也将赚来的银子,多用在荣国旧部的后代身上了吗?没有耽于享乐,是我最满意你的地方。”
贾环第一次被人夸的不好意思了,连忙转移话题:“施伯伯,这三位哥哥就是定军伯府韩叔叔家的公子。”
施世纶淡淡的打量了番三人,微微点头道:“都是知忠义的好儿郎,好好跟着环哥儿做事,定军伯府兴起只是日子长短。”
韩大三人闻言,齐齐躬身谢道:“谢侯爷教诲。”
施世纶点点头,而后看向贾环直入正题,道:“我家里家无浮财,唯一算的上大家当的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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