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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看着顾永梵一张什么都不知道的脸孔,汪以翔忽然有种不想回美国的冲动。但看到岑逸依旧温和的微笑,他又觉得自己或许是多虑了。

  就如同岑逸在医院里对他说的:“翔,你不能留下。你在美国的时候,或许我还会想你,可一旦你回来了,我的心情反而会更糟糕。”

  汪以翔必须离开,哪怕他心里千万个不愿意,但事实已不容改变。

  他说,“顾永梵,你替我好好看着他。”

  岑逸听得此话冷冷一哼,走上前拍了拍汪以翔的肩膀,“我不需要任何人照顾,够了吧你,快点滚了。”

  不想顾永梵却是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答应说,“一定。”

  岑逸转过脸看着顾永梵,没好气的说,“有这时间陪你女朋友去,少在我这磨耗。”

  “没事,大不了我叫晓晨过来陪我们。”

  汪以翔的眼皮微微跳动了一下,看了看岑逸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又看了看顾永梵义不容辞的表情,叹息着摇了摇头,虽然他不晓得岑逸是不是真的对眼前这小子动了心,但他肯定,若如此下去,必又是一番纠缠。

  “小逸,你真的不考虑跟我去美国?”汪以翔踌躇了很久还是问出口。

  “不去。”这次是岑逸与顾永梵一起回答的。

  “我问的是小逸,干你什么事?”汪以翔的脸色明显不爽中。

  “翔,你真的该走了,时间到了。”岑逸指了指手腕上的手表。

  “那……有事打我电话。”汪以翔放弃挣扎,深深看了岑逸最后一眼,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时,却一把将人拉进怀里紧紧拥抱。

  “好好照顾自己,你懂我的意思的,嗯?”汪以翔贴着岑逸的耳朵轻轻嘱咐。

  “我会的,你放心,我不需要任何人为我担心。”岑逸点了点头,“死过一次,就不会再有第二次。”

  “他还以为你是吃坏肚子?”

  “我是这么跟凯伦老师解释的,当然也要瞒他。”

  “这样好么?”

  “我和他本来就没什么关系,连朋友都不是。”岑逸靠在汪以翔的耳边,沉沉的声音尽是疲倦,“不管怎样,谢谢你赶回来看我。我已经没事了,真的。”

  “你们两个交头接耳的说了什么?”

  等到汪以翔离开后,岑逸一回头,才发觉顾永梵正咬着牙恨恨的双手抱胸,靠在墙壁上瞪着他。

  “与你无关。”

  “岑逸!”顾永梵没来由的冒火,却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不爽,愣是喘了半天的粗气,这才一扭身,风风火火朝机场外走去。

  “好在有戴墨镜!”岑逸揉了揉太阳穴,看着戴着帽子和大墨镜的顾永梵,扬起嘴角摇头,而后跟上。

  “真不搬去我那住么?”顾永梵将岑逸送回他的住处,却逗留在门口死活不肯走人。

  “你女朋友不在你那过夜?”

  “那个……偶尔……”

  “我没兴趣当电灯泡,也没兴趣半夜听人叫床。”岑逸随手就要关上大门。

  “可是,你一个人,我不放心。”顾永梵笑咪咪不怕死的伸出手挡住大门的空隙。

  “你到底在担心什么?我向来一个人住得好好的。”

  顾永梵顿时哑口无言,再是憋不出一个字解释。

  “好了,已经很晚了,你回去吧,明天不是还有通告么?”岑逸拨开顾永梵的手指。

  “那,你有事打我电话。”

  “好。”

  从那个时候开始,一直到现在,顾永梵始终无法开口说出的那句话,却是:

  “小逸,我担心你发病。”

  他从没有告诉过岑逸,哪怕到了今时今日,他们已经是合法的夫夫,他还是不知道怎么对岑逸说,自己在听到“忧郁症”三个字时,是怎样的震惊和心疼。

  “……那个住院的是自杀送进来的,吞了大量安眠药……”

  “医生,608号病房的那个自杀的忧郁症患者可以出院了么?最近病房有点不够用……”

  来与去,不过匆忙片刻,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

  可是,没有,汪以翔是知道实情的,但是自始至终,岑逸却不愿告诉他。

  “永梵,顾永梵?”经纪人的声音在耳边回绕不休。

  “嗯?”

  顾永梵从回忆中抽身而出,朦胧着视线转过头,看向坐在驾驶座上的经纪人。

  “刚才是特例。从现在开始,只要你和木晓晨的绯闻一天没有消停,就一天不许回家!你也不想让人发觉你和一个男人同居的事实吧?”

  “可是我担心小逸。”顾永梵无奈的抓了抓脑袋。

  “他那么大的人了,你担心他什么?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几年前的旧新闻都给人挖出来重炒,真不知道你今年是不是犯太岁!”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担心!”顾永梵皱紧眉撇了撇嘴,“我总觉得小逸有点怪怪的。”

  “你多心了吧。”

  “没有。每次一提到晓晨,他就很奇怪。”

  “那你还晓晨晓晨的叫得那么亲切?”

  “毕竟还是朋友嘛。”

  “朋友?当心人家想要跟你旧情重燃!烧你一身焦!”

  “嘿,我可是已婚人士!”

  “这年头,结了也可以离!”

  “滚,再咒我和小逸离婚我就罢工!”

  第四章

  “木晓晨工作受挫,前男友顾永梵夜访安慰”。

  没过几日,各大娱乐周刊在最显眼的位置报出绯闻头条,照片上,深夜里的顾永梵戴着鸭舌帽与大墨镜跟在木晓晨身边,姿势亲切而暧昧。

  超市里,岑逸将杂志拿起然后放下,兜了一圈回来,再拿起再放下,他犹豫很久,最终还是翻阅起了杂志。几乎是一目十行的速度将整篇报导看完,他深吸口气,放下杂志走出超市,将自己置于拥挤的人群中。

  十字路口三三两两有人在等待绿灯,岑逸站在人群的最后,冷清着表情望着身边的男男女女,一瞬间,他有种被抽离的感觉,彷佛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已与他无关,不痛不痒。

  可一抬头,看到对面大厦的巨幅海报上,赫然是顾永梵代言的品牌广告,这感觉就像被人猛然扯回现实,然后所有的疼感一古脑挤进心里,随之胀大及压迫着每一根神经。

  不知不觉,从白天游荡到黑夜,他漫无目的、走过一条又一条干净宽敞的街道,看无数的行人,数一辆辆呼啸而过的车。

  不晓得是无意还是潜意识作祟,他竟然绕到了前些日子顾永梵与他一起看过夜樱的地方,樱花虽绚烂却也是短暂,曾经一片粉色弥漫的树枝,如今也不过成了灰褐色的普通而寻常的模样,见不到半分当日的灿艳。

  岑逸在树下站了很久,如同过去病发的那些日日夜夜,几乎是固执得不能妥协,在每晚失眠的时候,一个人在樱花树下,往往一站就是一夜,到身体冰凉四肢发软,这才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家。

  回到家时,是凌晨两点。

  岑逸迟疑了下,旋转开卧室的门。依旧安静而无声。面对着被黑暗笼罩的房间,他试图调整自己的情绪,然后以熟悉的方式摸着黑,寻找藏匿在抽屉深处的药瓶。

  ssri,selective serotonin reuptake

  inhibitor,翻译成中文便是:选择性血清素再吸收抑制剂,是大名鼎鼎的抗忧剂。

  其实这些年来他已经渐渐断了对药物的依赖,自以为痊愈,却不想一点点不安便能让病症有复发现象,特别是这几个夜里,因为顾永梵不在身边,他几乎无法入睡,彻夜噩梦或者失眠,生理上也慢慢熬到了极限。

  他讨厌这样的自己,好像回到刚和顾永梵确认关系而住在一起的时候,神经质到几乎脆弱,几近歇斯底里,将自己与顾永梵搞得疲惫不堪。

  吃过药后,岑逸回到客厅,将自己窝进沙发深处保持一种静默的姿势。

  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猛然从沙发上跳起来,奔到电话前打开留言机的播放键。

  “小逸,你怎么又关机了?到家后给我电话。”

  “小逸,还没回来?记得一定要给我电话。”

  “小逸,你到底在不在家?快回我电话。”

  “小逸,你在哪里?是不是生气了?”

  “岑逸,你到底在哪里?……”

  “小逸……”

  岑逸一次次重听着顾永梵的留言,等到从机械的动作中清醒过来时,才发觉,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他想起了当年也是这般,顾永梵疯了一样的找他,一条条简讯和留言充满手机,他还记得,自己在樱花树下听着顾永梵沙哑着声音一句句重复“你在哪里”,就在他想要按下删除键的时候,他听到了他最后的一句话。

  那时的顾永梵说:“岑逸,我爱你。”

  就是这么一句话,终于将徘徊在死亡边缘的岑逸狠狠拉了回来。犹如沙漠里的一汪水泉,是他最明亮也是最后的一道希望。

  “顾永梵,回来,现在就给我滚回来!”

  几乎是对着电话怒吼,然后,岑逸听到电话那头的人明朗坚定的声音,“遵命,老婆大人。”

  挂了电话,岑逸揉着太阳穴重新窝回沙发,调整好姿势等待。是该谈一谈了,关于木晓晨,关于他和顾永梵,还有关于那些他们以为过去却无法过去的曾经。

  那一年。

  在汪以翔回美国以后,顾永梵如他所说的,努力扮演着岑逸称职“好友”的角色,哪怕工作再忙,即使牺牲他与木晓晨的约会时间,他也一定要见见岑逸,听他说最近情况,好或者不好,平淡又或者有哪些惊奇。

  若两边不能兼顾时,他就干脆叫上木晓晨,与岑逸三人一起用餐,还有,过节。

  那年的圣诞,禁不住木晓晨撒娇,他最终决定与她两人单独度过,告诉岑逸的时候他只得到一个淡漠的微笑,岑逸跟他说:“玩得开心。”

  与木晓晨用完餐打算一起回家过夜时,顾永梵这才想起来给她买的圣诞礼物居然该死的忘在了练舞房的更衣室里,于是只得绕了个弯回去拿。

  就是在那个时候,他看到了一个人靠在练舞房的落地大镜子前闭眼小憩的岑逸。

  他极少看到这样安静睡着的岑逸,哪怕曾经他们一度亲密到在一张床上纠缠彼此的身体,可醒后那人不是走了就是在洗澡,难得有个一两次才能看到他闭眼睡着的样子。

  睡过去的岑逸会习惯性的皱眉,蜷缩而环抱自己的姿势让人忍不住心疼。顾永梵蹲下身仔细观察着岑逸的睡颜,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