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刚刚她给自己包扎的时候,动作很轻,一点也没弄痛他。如果她真要报复他,只需要下手重一点。就能让他痛。从这点看,她根本没这种想法,倒是自己小人之心了,奇怪,她明明可以视而不见的,为什么帮自己?
虽然她嘴还不饶人,但也不过责备他打架闹事弄伤了自己,在他听来,似乎关心还多过责备。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吧?她居然没逮住机会来嘲笑他,甚至在他问是不是她带他回家的时候,她居然有点脸红,还心虚地马上走了。怎么,她转性了?
卢浩翔百思不得其解,看了看胳膊,她已经帮他包扎好了,涂过红药水的伤口一片清凉,纱布缠得齐整,动一动,痛感已不那么明显。他放下袖子,这下谁也看不出来了。
小伤而已,他挑挑嘴角笑了笑,这时,助理顾小莹敲门进来,卢浩翔把手放到桌子下,看着她。
顾小莹眼神闪动,想笑又忍笑的样子。
卢浩翔见她表情贼兮兮的,忍不住问道:“你笑什么?”
顾小莹笑道:“经理,我刚刚看到啦!”
“看到什么了?”卢浩翔故意沉下脸,他其实不是个恶上司,跟设计部的人员一向打成一片,除了对沈春晓之外,他对谁都是很温和的,所以顾小莹才会在他面前这么随意,之所以对沈春晓这样,一半是因为她个性很强,在工作中认为对的方面一向很据理力争,两个部门接触又多,再加上之前有一些误会,所以,他们的相处方式就是刀光剑影,你来我往!
其实他不喜欢这种方式,可是,如果突然改变,只怕满公司都会以为他不对劲了,有些时候,一种方式用多了,不管在自己心里还是别人眼时在,都会成一种习惯的。
卢浩翔瞪大眼睛,他以为顾小莹看到他把手藏在桌子下,没想到她看到的是第一幕,可别让人误会才好,他赶紧道:“别乱说话,她找我谈工作!”
“我知道呀,平时,不谈工作沈经理也不会来你办公室,我又没说她是来看你的!”顾小莹眨眨眼,促狭地道,“其实也不只我看到了,你这窗子百页窗关得又不严实,大家都看到啦!经理,你们什么时候化敌为友啦?”
卢浩翔一怔,可不是,百页窗虽然拉不下,但每页之间都有两厘米左右的空隙。他估计,当顾小莹看到这一幕后,就像发现了新大陆,到外面大办公室一广播,虽然设计部的人们不八卦,但都是年轻人,好奇心杀死牛,何况被顾小莹这么添油加醋地一说,肯定要好奇两个平时一见面就吵的人怎么能和平共处了,当然会偷看一眼,并加上无数想象,在心中编成了各自不同的版本。他板着脸道:“你们太闲了是吧?没事跑我办公室外偷看,是不是要我给你们增加工作量啊?”
顾小莹眨巴着眼睛,很无辜地道:“我们没有偷看啊,再说,这不是什么大事儿啊,经理,你干吗这么紧张?”
卢浩翔见她装无辜,好气又好笔,瞪她一眼,道:“什么紧张?小丫头乱说什么?我叫你跟进的事情怎么样了?”
顾小莹笑嘻嘻地道:“经理,有图样在,又安排最好的技师专人专做,你还担心什么呀?”她是伶俐的人,经理转话题,明显是心虚,但这是不能点破的。
卢浩翔想了想,说道:“有没有成品,拿一件来我看看!”
顾小莹笑道:“行,我现在去拿。”
卢浩翔站起来,过去把百页窗拉开,拉绳的时候,他想,先前他和沈春晓都忽略了这个窗子,大家都知道他 胳膊受伤了,真是越想掩饰的事情越会展示在众人眼前。
他也难理解自己昨天的行为,喝酒,喝很多酒,打架,打到受伤,连怎么回家的都不知道。这么久过去,安珠还是他心里最不能碰触的一个角落,当他一眼看到安珠和一个男人在一起的照片时,那一刻,好像天崩地陷,他的世界瞬间坍塌,他不能思想,不能反应,只觉得一阵尖锐的痛楚直刺心脏。
他一直说服自己,安珠的离开是因为她又任性了,故意和他开玩笑呢。之前安珠一生气的时候,也会失踪个一两个月,过后又带着天使般的笑容回来,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他在等待,等待她回来。
他多爱安珠啊,一年多来,安珠一直是他的天使,他从没想过,有一天安珠会离他而去,走得那么突然,走得那么决绝,连一点音讯也不给他。但他心里始终抱着希望,爱到深处人卑微。他卑微地等待。卑微地期盼。
可是那些照片把他打加在了原形,他知道这一次,安珠不会再回来了,以往安珠的离开是闹脾气,现在她是另有所爱。
她在那个男人的怀抱里笑得这么开心,而他,像个傻瓜一样,看着他们。
看到照片的那一刻,他有多恨沈春晓,是沈春晓打破了他的梦,让他不得不接受这样一个现实。一个他一直逃避的现实。
虽然沈春晓不承认,他已经知道是她送他回家并帮他包扎伤口的了。所以现在回想,他觉得昨天的迁怒很没道理,其实这件事真与沈春晓无关。她只是打开了一卦邮件,看了一个朋友发给她的照片而已。
早点认清事实不是更好吗?从此不再对安珠抱着幻想,不再幻想她会在哪一天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才是长痛不如短痛,安珠过得好,他也就放心了。从此,他可以真正放下心里的包袱,开始新的生活。
沈春晓,他该谢谢她的,不论他是伤是痛,她都是无心的,自己把太多对安珠的情绪用在她身上。他不肯恨安珠,不肯怨安珠,就把对安珠的爱埋在心底,对她的恨与怨全转嫁到沈春晓身上,这样看来,他何其不公平,叫一个外人来承担他感情的责任。
顾小莹合搁在 一件成品过来敲门,打断了他的思绪。
卢浩翔过去拿起,顺手展开来看了看,做工很精细,几乎完全是图样所表现的效果,他挺满意,对顾小莹笑了笑,赞赏地道:“小张师傅的手艺真没得说!”
顾小莹笑嘻嘻地道:“还不是经理你 这个伯乐发现他的天赋,给他机会,不然,他的才能也得不到发挥!”
“别拍马屁了。”卢浩翔看到成品,心里高兴,笑嗔道,“学什么不好,学人家拍马屁!”说着就走出了办公室。
顾小莹在后面叫道:“经理,你去哪里呀?”
卢浩翔头也不回地道:“当然是谈工作!”
顾小莹跟出门来看过去,他是往沈春晓办公室方向去了,她眼珠子溜溜一转,抿嘴一笑,回大办公室去了。
沈春晓的办公室门没关,从门口看过去,她正低头在纸上写着什么,专注而认真。一身合体的套裙,恰到好处地展示了她精明干练的一面,却也没有掩盖她的美丽主。手指细白纤长,他记得,那纤纤的食指曾经指在他的面前,她涨红着脸气息不稳气急败坏地道:“卢浩翔,你是来消遣我的吧?”现在,白皙的指间正握着一枝绿竿圆珠笔,随着手指的动作写出一行行的字迹。
卢浩翔静静站了片刻,她也没发现他的到来,他敲了敲门。
沈春晓抬头,目光打量地看了他一眼,落在他手中的衣服上,眼睛一亮,顿时眉开眼笑,说道:“成品出来了吗?”
卢浩翔在她炫目的笑脸里觉得眼睛被闪了一下,掩饰地点头道:“你刚才来工我,不就是为了这件事吗?”
沈春晓放下笔,站起来绕过办公桌走过来笑逐颜开地道:“我看看!”
这款式的设计虽然是卢浩翔的手笔,但也有她的意思,可以说是两个共同努力的结果,现在,成品就展示在眼前,她的喜悦是不加掩饰的。
卢浩翔看着她的笑脸,递给她。
沈春晓把衣服展开来,左看右看,又在身上比了比,笑容满面,很满意地道:“不错,很时尚,颜色搭配和款式都很新颖,受众定位在年轻都市女性,和之前两个品牌一起结合推广,肯定能取得好的效果。卢经理,你的设计真的很棒!”
卢浩翔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慢吞吞地说道:“沈经理,虽然我的设计一直都不错,但这似乎是你第一次客观地夸奖我!”
沈春晓一怔,从刚刚的兴奋里回过神来,看到成品太高兴,不由得心中的赞赏表达出来了,这样的说话方式他不说,她还没觉得,真是太别扭了。不过,看在他失恋的分上,她就不落井下石了。这样一想,她没有回击,拿着成品走回办公室坐下,又对他道:“卢经理请坐!”
卢浩翔意外极了,以往这样的时候,沈春晓必定反唇相讥,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展现最强势的一面。今天居然不恋战,还礼貌周到地请自己坐。他含笑在她面前的会客椅坐下,倒想看看她今天唱的哪出。
沈春晓问道:“卢经理,这一系列是多少个款式?”
“二十三!”卢浩翔道,“后期款式在不断设计中,作为新的品牌推广,只这么几款肯定是不行的,这只是作为先期推广用的。”
沈春晓在纸上记录了一下,兴致勃勃地道:“卢经理,现在看到成品,如果所有的成品出来都能有这样的效果,我有信心能在最短时间内马它们推向市场,并能取得好的成绩。这样的产品绝对可以在展销会脱颖而出的。”
卢浩翔不甚乐观地道:“你的营销计划是按展销会这个思路走下去的?就是说,一定要展销会这个平台?”
“当然,如果没有平台,怎么推广?我们得抓住机会,这次展销会是全省所有商家关注的焦点,这是最好的平台了!”沈春晓抚着成品,理所当然地回答。
“可是全省的商家几万家,展销会只有那么些展位,你就这么相信贾副总能争取到展位吗?”
沈春晓怔了怔,避开他的目光,轻轻叹气道:“希望吧,我知道只有五成希望,如果不成,只能按常规的方式了。”
他看到她眼里闪过一丝疲惫,他突然明白,连他都想得到这中间的问题,她怎么会没想过呢。只是,陈总一再施压,贾乐山又滑得像泥鳅,有很多事情她也无奈,之前的品牌推广虽然做得很好,但那是慢慢积累的,现在预算资金就这么多,时间又这么短,她不把希望放在展销会又放在哪里?
卢浩翔在这一刻突然体会到了她心境,不由脱口而出:“也算我一份吧,我虽然对营销这一块不是很懂,但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啊!”
沈春晓一怔,看向他,眼里满是怀疑。不是怀疑他的能力,而是怀疑他的用心。
卢浩翔意识到自己这话说的太急,两个人从来没有这样交流过,被她的目光一扫,他竟然有些不敢对视,忙补充道:“这款设计是我比较满意的作品,我希望它投入市场就能取得较好的反响,而且,我相当了解设计的理念以及产品的优点。大家既然是为了同一个目标,一起合作也很正常!”
沈春晓打量他一眼,目光在他手臂的伤处停顿了一下,虽然伤处已经被衣袖遮住,但两人都清楚。她笑了笑,道:“你先养伤吧,过几天咱们再讨论。”
他知道她这是拒绝,可他还想争取一下,看着她道:“这伤不会影响我的思维,根本就不需要怎么去养伤!”
沈春晓本来委婉拒绝,可他这么固执,她心中不悦,皱了皱眉,淡淡地道:“卢经理,在其位谋其政,你做好你的设计,给我满意的成品,就是帮我最大的忙了。我这边的事,你少添乱!”
“你……”卢浩翔见她突然翻脸,自己的好心被当驴肝肺,怒气一腾,呼吸一窒,就要反击,但说了个你字,突然想到,之前自己言辞刻薄,对她轻视挖苦,她是记在心里了。她那么要强,自然要做出好的成绩来堵他的嘴,怎么肯接受他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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