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尸山血海的场面,没有夹杂着腐臭气的阴风,没有四处飘荡择人而噬的妖鬼,我竟然又站在了那栋洒满阳光的小楼面前,轻柔的微风跟摇曳的树影,一切显得安静祥和,就仿佛刚才在地下室经历的一切只是一场梦,而现在则置身于安全且真是的现实中一样。
“幻觉!都是幻觉!”我猛掐自己大腿一下提醒自己,“叶凯啊叶凯,别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别忘了自己的使命!还有一个孩子等着你拯救呢!”
就像其他心智坚忍的主角一样,我轻而易举的从幻象的画皮中挣脱出来,仔细观察四周,我不禁露出一丝冷笑:太粗糙了,打眼一看四周都是破绽,阳光什么时候这么明媚过?空气什么时候这么清新过?天空什么时候这么清澈过?更过分的是离小楼不远的护城河,里面竟然清澈到还有鱼虾嬉戏!这绝对都是鬼术邪法臆造出的幻象,而且这种粗制滥造的伪装,简直是把我当傻子耍!当谁没见过世面呢!
带着不屑且挪揄的冷笑,我粗暴的一脚踢开庭院大门,手持两件神器就冲了进去,受高僧教诲多年的我,在斩妖除魔时我的心冷如冰霜坚若磐石,浑身的杀气绝不会被这表面安逸的环境消磨分毫。
一脚将门踹开,接着我便看到了令我血脉喷张怒发冲冠的一幕,失控的怒火瞬间烧毁我的理智,再也顾不得什么风度涵养,再也顾不得什么安全退路,我像受伤的凶兽一般厉吼一声朝着前方扑杀而去!
我一向认为自己脾气还是不错的,身为主角从没因为谁横我一眼或者坐公交踩了我的脚就杀人全家,平时处事也颇有一点儿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味道,按照这样的人物性格,就算我踹开门后看见杜钧的小脑袋被孤零零的挂在旗杆上随风摆动,小小的身体被一群孤魂野鬼撕咬分食也不该如此失态,那么,门后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能让我如此愤怒呢?
事实上,小小的庭院内跟外面并没有多少不同,和煦的阳光,醉人的微风,丝毫看不出阴鬼肆虐危机暗伏的痕迹,庭院中的场景也是安静和谐:一个身穿旗袍的端庄少妇慵懒的坐在一把柔软的靠背椅中,享受着并不灼热的阳光,旁边一张小几,上面放着茶果点心,再旁边是一张矮凳,一个小孩坐在矮凳上,伸出小手抓取点心,塞进嘴中,好一副幸福生活的风景画。
正是这幅得享天伦的场面气得我七窍生烟,原因无他,那个吃得眉开眼笑的小兔崽子就是杜钧!看见我杀气腾腾的冲进来,这小王八蛋还朝我扬了扬手中的糕点,似是在询问我吃不吃实际上是在炫耀自己吃着好东西,更可气的是这小子眼神清明笑容不假,很明显没有被人控制心神也没被人限制自由,那结果自然相当明显,这小东西被几块糕点收买,义无反顾的叛变了!
我突然想到了马里奥,这个善良正义的水管工一路披荆斩棘,克服重重困难,击败吃人的花和会飞的乌龟,终于来到公主面前时,却看到公主不仅没有危险,还正跟怪兽打情骂俏!你们能体会马里奥的心情吗!?
反正我是不能体会,冲上前一脚把那小兔崽子踹到在地,一边踢一边骂:“小王八蛋!老子为了救你差点让你弟勒死,你在这里看美女吃东西!”
坐在杜钧旁边的女人,自然就是那个油画中的旗袍女子,也是这罗生门的正主,但看起来目前倒是不会对我们不利,一个鬼的善恶其实很好分辨,看脸就能揣测出来,简单来说就是鬼因为失去肉身和皮相,它们的内心情绪很难掩饰,必定会在脸上和说话的语气中表现出来,所以只要观察一个鬼的表情语气就能知道它是正是邪,凶相难掩的必是恶鬼,脸带笑容的必是善魂,这一点倒是比人好分辨的多。
这女人脸上丝毫不带阴霾,与活人无异,这边说明她死时不怀怨恨不带戾气,属上上等的鬼相,看上去比杜钧那个阴惨惨的小鬼讨喜的多,所以我对她自带三分好感,更何况人家还是个美女?
“你是叶凯吧?能不能不要再打他了。”旗袍美女看我揍杜钧揍得太狠,忍不住开口求情,她的语气之中听不出丝毫恶鬼戾气,反而有种江南女子的温婉柔顺,让人生不起敌意。
于是我踹杜钧踹得更狠了,看那小子满脸奸笑的样儿就知道肯定是他把我的身份告诉那女人的,不然她一个鬼哪里能认出我,这吃里扒外的小王八蛋!
不过少妇下一句话惊得我忘了继续拿杜钧撒气:“你真的是……我哥哥的师叔?”
“什么?”我惊讶道:“肖剑龙是你哥哥?”
美女点头,但表情显得颇为难过:“我们……不是亲生兄妹……”
被我踹得满地打滚的杜钧突然插话道:“我觉得这应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其实我也觉得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这姑娘……不,这少妇提起肖剑龙的时候两眼含春嘴角带笑,很明显两人之间的兄妹之情没那么纯洁。
打了杜钧一顿出气,少妇一挥手一把椅子凭空出现,我也不客气的拉过来坐下,摆出一副长辈口吻问道:“能说说你跟我那师侄的事吗?”
还未说话美女的烟圈就红了,潸然欲泣道:“是我害了他……”
肖剑龙出生的年代,正是战火纷飞的王朝末世,早早失去双亲的他在遇到我师兄前很是经历过一段颠沛流离的生活,这段经历磨砺了他坚韧的性格,同时也遇到了自己宿命中的那个她,一个叫丫头的小女孩。
纯洁而懵懂的两个孩童,在乱世中偶遇,种种巧合之下两人相依为命,哥哥与妹妹,就是这么简单纯粹。
可惜乱世的风雨不是年纪不足十岁的哥哥所能抗住的,很快,丫头被人掳走,肖剑龙迎面挨了一棍倒在血泊中……
再见面就已经是二十几年后了,肖剑龙已经是妖管委的中坚力量,而丫头,成了某军阀的十四姨太。
注定没有结果的两个人,肖剑龙本来应该转身就走,但忍不住回头看一眼的时候,却看到了丫头华丽旗袍的缝隙中露出的布满伤痕的肌肤。
然后什么都不用说了,一怒拔剑,杀过层层守卫,削掉军阀的脑袋,已经杀红了眼的肖剑龙还要杀掉军阀的野种,身魂俱灭的抹杀!
结果,孩子的母亲用胸膛挡住了肖剑龙必杀的一剑,替自己的孩子承受了魂飞魄散的下场,那孩子的母亲是十四姨太。
于是肖剑龙铸成了悔之不及的大错,本打算自刎谢罪,却被一个自称夏娃的老太太拦住,嘀咕几句,肖剑龙在一阵犹豫之后,重重点头。
再然后,本应魂飞魄散的十四姨太醒过来的时候就已在画里了,肖剑龙发誓要让她复活之后便匆匆离开,至今没再回来过……
说实话,故事不怎么感人,这个时代伦理剧都从“孩子,她是你妹妹”过度到“畜生!放开你妈!”了,他们这种哥哥妹妹的小儿科式爱情实在是很难让我这种重口味的观众产生共鸣,于是我拽过哭得稀里哗啦的杜钧,拿丫当手纸使劲擦擦眼睛醒醒鼻涕,说道:“你继续。”
第二百一十章 钥匙
更新时间201465 19:39:53 字数:2180
“然后我就一直在这里待到现在,直到这孩子被带进来。”这位雍容的十四姨太爱怜的拍拍杜钧的头,“本来进来的人除我之外都被关进了那所房子里,但我怕他在房子里受欺负,才把他带在身边,然后他告诉我会有人来接他,于是我便跟他在这里等你。”
我顺着她的话往小楼那边一看,登时一身冷汗,只见那扇玻璃门后面密密麻麻全是青面獠牙恶形恶状的各种凶鬼,口中发出无声呼号奋力推门想要出来,不过门上显然下了某种禁法,这些恶鬼使尽力气也是徒劳。
“你刚才说有个叫夏娃的老太太?”我追问道:“这一切都是她布置的吗?”
丫头摇头表示自己不知情,不过将一把钥匙递给我看:“我哥哥对我说,只要我手里有这把钥匙就可以把那些鬼关在屋里,等到这里有一天突然出现一黑一白两道门的时候,从白色的门出去他就会来接我……”说到这里这个不善掩藏心绪的女鬼脸红的像要滴血一样,令我……不,令杜非这种小屁孩子都情不自禁的幻想肖剑龙那糟老头跟这个极品熟妇见面之后会不会干出点儿天雷引地火的事儿。
不过事情的大致经过我倒是搞清楚了,肖剑龙大错铸成悔不当初的时候,伊甸园的夏娃突然现身跟他达成某种交易,用罗生门的法阵保住了丫头魂魄不散,代价则是肖剑龙背叛师门加入伊甸园,一边帮伊甸园做事一边寻找复活心上人的方法,另外就是伊甸园的夏娃看起来本事也是非常不小,这座罗生门的法阵布置确实非常玄妙,要知道原本罗生门的布置原本是一众恶鬼争夺一线生机,现在恶鬼却全被关进了笼子里,成了温养魂魄的养料,这样大规模改进阵法,恐怕连杜非这个钻研邪术的专家都做不到。
就在我们说话的时候,这方天地突然一阵令人心悸的晃动,仿佛要崩塌一般,我心中一紧,知道这是在外面的陈四海等人开始激活罗生门运转,出去的道路即将打开,而这里却即将被摧毁。
我跟杜钧对视一眼,神色异常,本来,罗生门中只能出去两个人,我是打定主意不择手段争夺那一线生机的,至于肖剑龙把谁放在这里温养魂魄根本与我们无关,自然也不管他的死活。现在大部分恶鬼都被困住,三个人争两条生路,貌似是容易得很,但我们现在还能硬起心肠看着这个苦命女子魂飞魄散吗?
丫头也明白这震动代表着什么意思,眼中不禁流露出憧憬向往的神色,在这里困了几十年,有机会出去谁能不高兴呢?更何况出去了还能看到那个杀死自己但自己从没怨恨过的人。
“嗷~!”凄厉的叫声从房子中传来,房内的恶鬼们很清楚自己离不开这房子便是魂飞魄散的下场,但纵使他们拼尽全力也无法将那玻璃门打开,不过他们的努力也不是全然无用,至少他们灰分湮灭前绝望的嚎哭终于冲破法阵的阻隔传了出来,让我们听到了他们撕心裂肺的呐喊。
“他们好像很害怕。”丫头被那绝望的哭叫吸引了注意力,观察他们一会儿问道:“能出去不是一件高兴的事吗?”
从这句话我就能猜测出肖剑龙并没有将罗生门的残酷性告诉这个单纯的女鬼,张张嘴犹豫着是不是应该告诉她事实的真相,可杜钧那小兔崽子根本没有这份察言观色的本事,充分发挥他们这个年纪的熊孩子接话茬的习性顺嘴说道:“他们都要魂飞魄散了自然害怕。”
“怎么回事?”丫头惊惧好奇又警惕的睁大了眼睛。
我见实在瞒不住了,只好把罗生门的规矩跟她讲了一遍,最后强笑道:“等会儿你从门出去就是了,我送这小王八蛋投胎去,至于我用不着你们担心,好歹也是金身有成的预备佛爷总不可能这么简单灰飞烟灭。”
我这就纯属打肿脸充胖子了,能不能在罗生门中活下来连陈四海都拿不准,但这种时候身为男人我难道能跟女人小孩争夺生路吗?这种缺德事儿可是连《泰坦尼克号》里那个把自己未婚妻的小铐在暖气片上等死的大反派富二代都没勇气干出来!
就在这时,一白一黑两团光晕开始在庭院中央凝聚,逐渐形成门的形状,同时,我们身后的那栋小楼开始压缩,是压缩不是缩小,原本房子中挤满了垂死挣扎的恶鬼,房子一挤压便将他们挤作一团,这个鬼的脸贴着那个鬼的屁股,靠近玻璃门的更是整个鬼像烙饼一样糊在玻璃门上动弹不得。
不过这场景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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