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陈韵回忆起前段时间为了找林若,跟白述打过的几次交道,不禁摇摇头,白述还真是个厉害的角色,瞒她瞒得好深啊!
“如果你问我为什么知道,因为他从小在部队里长大,刑讯侦查样样拿手。他只要一个眼神一个呼吸都知道对方有没有说假话。何况他当时不肯详细描述当晚的场景。我也是现在才想明白,且把当时的情景估摸着一猜:当他们进去的时候,一定发现你们两个晕倒在床上,李梓良是真晕,而你是假晕,他没拆穿你又不愿与我说假话,所以没说当时的场景,他是怕我们伤害你,所以半是软禁半是照顾地养着你,还天天陪你演戏,看来幸运女神倒总是眷顾你呐。”
话到此处,林若已经是目瞪口呆了,此刻再看陈韵,她挺直了腰杆巍巍地坐在华丽的紫绒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半米不到的距离却是云泥之别的差距,只有对面的人才能跟她博弈。而自己不过空有一身虚壳,现在连着这身虚壳都碎成齑粉,□□裸地跪在尘埃里。这样的自己,还妄想欺骗高高在上的她,真是不自量力。
不是一个级别,根本算不上对手。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 独倚斜阳 孤枕衾凉 第四回 真相
命运于我,从来寒微。
陈韵收回了目光,给自己斟上一杯茶,“你可以走了,如果你有本事,就让白述把你护得好好的,没本事你就滚远点。要是你又想留在s市又想光明正大的活在日光下,那就别被我捉到,被我捉到了,哪怕是白述,我也有本事让他保不了你。”
等闲杂人士走了之后,陈韵再次看向对面,这个女人才是真正的劲敌,“好了,这出戏你已经看完了,接下来还有什么?”
“看来你越来越上道了。”说着冯糖从包里抽出了一叠资料,推给了陈韵。
陈韵正欲打开,冯糖却摁住了,“你确定要看?我可不敢保证你看完之后还能像刚才那样游刃有余。”
“你今天来见我不就是想让我死个明白吗?我现在照着你的剧本走,你这是干嘛,最后的仁慈?”
冯糖讪讪然,松开了手。
当陈韵用尽最后一丝气力走出了碧云阁的时候,只觉胃里翻江倒海,却什么都吐不出来。此刻的她扶住路边的樟树,如濒死的鱼在狠命地喘着气,炎炎骄阳下,竟让她晕眩得恨不能就此昏过去,可是她不可以。
冯糖给她的资料她只翻了一页就合上了,不想失态于人前,便匆匆跑了出来,里面的内容既在她意料之中又在她意料之外。确实,像冯糖说的,在这份资料面前,她无法游刃有余。背叛,愤恨,肮脏,恐惧,当一切袭来的时候,让她作呕。
她揣着这份资料又回到了大院。这回,她叩响得是自家的门。当敲上去的一瞬间,她有些怔怔,这个家她是有多久没回了,倒让她忘了自己其实是有钥匙的,这是否也是对她的一种讽刺。
开门的是王妈,王妈在他们家呆了七八年了,称谓从王阿姨到王妈,也算陪伴了陈韵整个年少时期,或许这也是这个家对她仅存的一丝温暖了吧。
王妈一见是陈韵,眼睛便是一亮:“呀,是音音啊,赶紧进来,都多久没回来了,瞧这脸蛋瘦得,想吃什么,今天王妈给你烧几个好菜。”说着便准备拿钥匙出门。
“不用了,王妈,我又不是客,照着平常来就行。”陈韵拖住了她,犹豫了下才开口说道:“那个,我爸他们在吗?”
王妈回头看了一眼楼上:“在,夫人陪小少爷去特长班了,老爷在书房。”
陈韵依言一级一级走上楼去,头脑风暴般思考着第一句话该说什么,却在推门而入的时候仍旧没有想好。
进门后便见父亲坐在宽大的书桌后,手里是他最爱的《左传》。
陈韵轻轻关上门,走到书桌前站定。
良久,陈逸翻过一页,“出去这么久,终于知道回来了。”
“是,飞了这么久才发现还在您的大鹏之下。”
陈逸翻书的动作一滞,叹口气,放下书,语气柔和了许多:“你都多少天没回来了,还不允许爸爸生下气?”
陈韵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爸,您何必老是把我当小孩子呢?”
“你在爸爸眼里永远都是孩子。”
“可是您怎么对您的孩子这么残忍,不惜利用她伤害她身边的人。”陈韵厉声说道,最后连声音都拔高了八度。
‘啪’的一声,陈逸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哼!一定是李家那小子说的,这李家还真是出尔反尔。”
陈韵含泪嘶吼道,“出尔反尔的是您吧,何况李梓良从没跟我说过这些!”随即她触电般反应过来一件事:“等等,您刚才说什么?李梓良?出尔反尔?您见过他了?难道你们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
陈韵脑海里迅速这段时间李梓良的种种不对劲:他的疏离,他的疲惫,他忽近忽远的态度。她愣愣地道:“是你,是你逼他离开我的。”随即她又摇摇头:“不不不,你不逼,我俩也不可能在一起了,你做绝了这事,李家怎还允许我和李梓良在一起。”
此时脑海里闪现过她几次不经意间扑捉到的他的眼神,此刻她才明白他眼神里的含义。那般复杂,那般隐忍,原来他早就知道了,但他还是什么都不说让她陪在自己身边。哪怕在见过父亲之后或许还答应某些耻辱的条件,他还是不说,以一己之力独自扛下。父亲最后开出的条件,定是让他离开自己,所以之后他看她的眼神里才会复杂中带着眷恋,隐忍中带着不舍。
陈韵脚下不稳,跌坐到地上:这段时间自己到底干了什么,为什么早没想通,为什么要在最后分别时用那样锋利的语言伤害他,为什么这么愚蠢呢?想到这陈韵便忍不住抓着头发捶打着自己的脑袋。
陈逸疾步走过来,抓住女儿的手:“音音,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啊,你也不看看李家那小子做了多对不起你的事,满城风雨人尽皆知,这不等于狠狠一巴掌打在我们陈家脸上?我怎能允许那小子以后娶你呢?”
“呵……”陈韵甩开父亲的手,“为了我?为了你自己吧。”说着抓起手边的文件扔给陈逸:“爸,您知道您最让我讨厌的地方是什么吗?就是您的虚伪,什么事您都说是为了别人,其实就是为了您自己。妈离开,您说是她想要自由的生活,其实您是需要谭家做垫脚石;陷害李家,您说是为了我,其实不过是徐家许了您更大的利益。您为何老拿我们当挡箭牌,一个男人为何步步都要借助女人来上位,前妻,现任,女儿,您一个都不,放,过。”说到这陈韵狠狠的盯着父亲,一字一珠玑。
此时陈逸没再管女儿说了什么,拾起地上的文件,粗略地翻了两眼,抓着陈韵,隐含怒气地问道:“这东西你哪来的?谁给你的,谁?”
“呵……爸,您熟读《左传》,难道不知道假途灭虢?您以为人家借了您的道,就不会反过来灭了您?您以为徐家不会这样做,别人就不会留后手?”
陈韵嗤地一声:“父亲,您太高看我了,您以为徐家儿子高看我一眼,您就可以无后顾只之忧?您以为您帮了他,自己既能晋升又能为女儿寻了良配?您以为结了秦晋之好,他就能护陈家百岁无忧?”
陈韵摇摇头,“可是徐天霖喜欢我有什么用,还有人因为喜欢徐天霖,可以为他付出更多,做出更疯狂的事呢。比如陷害李梓良,为你蠢蠢欲动的倒戈铺好台阶,再借你之力扳倒李家,最后抓住您的把柄用来制约。这事要是往徐家面前一摆,跟您做的比起来那更是彪炳之功,这样您还觉得光凭徐天霖喜欢我这点,就能护得了我们陈家永无后患了吗?”
“父亲,现在您的把柄落到别人手里了,滋味可好受?”陈韵最后幽幽说道。
“放肆!!!”女儿一段话让陈逸激愤而起,“啪”的一个耳光过去,“你怎么还能幸灾乐祸?”
“哼!”陈韵捂着脸,转过头再看向父亲,一副任凭处置的模样:“我觉得这样挺好,我倒还希望冯家拿着这文件去检院,一报还一报,我能为李梓良做得只有这么多了。”
“你,你这个不孝子。”说着陈逸愤愤转身,回到书桌旁拿起电话。
而此时陈韵也摇摇晃晃站起来,拿起电话走了出去,拨通了一个号码……
冯糖依然坐在会所里,此时手机铃响了,她优雅的拿起电话:“喂~”
“几号间?”
“最里间。”
挂了电话后,冯糖命人撤了桌上的茶具,又重新换上一套新的。待那人推门而入,施步走来,熠熠之辉流于外,千般筹谋蕴于内,这个男人总是知道该藏什么该露什么,冯糖忍不住嘴角轻扬,这才是她要等的人。
“你今天心情好像不错!”来人在对面落座。
“是啊,今天见了几位老朋友,看到大家都好好的,甚感欣慰。”冯糖取了一只玻璃杯,先置温水,再置茶叶。
“你见过谁了,陈韵?”
冯糖一声轻笑,“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待茶叶舒展开,再倒入满开水,推至对面:“尝尝,今年的雨前龙井,真正的一旗一枪。”
徐天霖没去碰那杯茶,深吸口气道:“今天约我出来是干什么?”
“怎么每回跟你说话,都要直入主题,这样真的很无趣,就不能好好聊会天吗?”
“你觉得我们俩,有什么好聊的吗?”徐天靠在椅背上,一副不想多聊的样子。
“好啦,先祝贺徐伯伯再官进一阶,再来……”说着,冯糖又拿出了一份文件递给徐天霖。
徐天霖本是不甚在意,随意一翻,眉头已经深索。
冯糖照旧喝着手里的普洱,继续说道:“刚刚我已经给了一份给陈韵,我相信现在已经到了陈伯父手里,估计正头疼着呢。”
徐天霖鼻息翕动:“你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凭我们冯家在这次事件中起的作用,冯徐两家彻底绑成一个利益集团。徐伯父虽然说过他尊重你的选择,但我可以改变你的选择。当你亲口跟徐伯父说你愿意娶我的时候,我相信徐伯父也不会逼着你娶陈韵。”
徐天霖拽紧了手里的文件:“你威胁我?”
“谈不上威胁,只是给你提供多一点的选择,就看你怎么选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 独倚斜阳 孤枕衾凉 第五回 血脉
所有的深爱都是秘密。
良久,徐天霖合上文件,扔到桌上:“什么时候订婚?”
冯糖脸上笑容一凛,目光忽转至深邃:“你真的愿意为了她跟我订婚?”
徐天霖:“……”
“呵……”冯糖自嘲一笑,“我究竟是干了什么事,这心里又高兴又难过的,得了你这句话,却是为另一个女人说的。”
徐天霖带着怜悯看着她:“你至始至终都用错了方法。”
冯糖怎能忍受别人用怜悯的目光看着她,一声冷哼:“你别这么看着我,你不跟我一样,说到底还是你们徐家害了李家,陈韵她终其一生也不会爱上你。”
一句话,直击徐天霖心脏,一瞬间,脸色寒若冰霜。有些话内心知道是一回事,被别人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最不想承认的事被当面说破,怎堪心字成灰。可是即便事实如此,他还是愿意为她守一方疆土,坠苦海沉浮。
陈韵拨通了李梓良的电话:“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再打白述的电话,终于通了:“李梓良在哪?”
“……他,走了。”
“去哪了?”陈韵小心翼翼的问道。
“去国外了。”
“不可能,他昨天才从我那搬出来的,怎么可能今天就去了国外,难道他早就计划好了?”陈韵不敢相信。
白述叹口气道:“我们面谈吧,正好我这还有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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