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在铖只是冷笑,不语,她走近,沉声再一次重复:“那是你的孩子。”
江在铖还是面无表情,不带一点感情地冷眼旁观。
林初如坠冰窖,面目染上凄寒。
这个男人,原来不止对她无情狠绝,原来他没有心,没有慈悲,没有血缘,不过是空有一具冰冷狠厉的躯壳,她却傻傻地爱上了这样一幅躯壳,更傻傻地以为有什么可以改变,比如,孩子……
这个男人,那颗心,比着双眼,更冷。他用这样冷冽的眸看她,薄唇微扯,似乎连语言也不屑:“先不说是不是我的种,即便是,那又怎样?”
他笑着这样问,眸中覆了一层怎么也刺不穿的厚重阴寒。
确实,一个孩子,在他看来不过是一团血肉模糊,他本就薄情,没有那么多无用的情感。
这一招亲情戏码,是她导错了,棋错一步,满盘皆输的结果大一定定了,但是她不甘心,也毫无退路,即便是错,也只能步步错下去。
她冷然,学着江在铖极寒的语调重复他的话:“那又怎样?”她语调微扬,声音寒冷得悚然,“江在铖,那是你的骨血,你也要弃之不顾吗?”
这样一个男人,天生便不知何情感,她却可笑地把自己所有感情都给了他。
暗月融在他眸中,是冷的,淡淡光点斑驳,若隐若现,似乎总隔着一层朦胧,洒了一层冷气,他说:“如果孩子不是我的,不要再让我看见你,如果孩子是我的,尽早打掉。”
“你说什么?”她惊诧,脸色苍白,音符上下跌落,颤音浓烈到不可抑制,“怎么可以冷血到这种地步,你容不下我,现在连你的孩子也要赶尽杀绝吗?”
她拂着她的腹部,那是她唯一的希望,也是最后的筹码,却叫这个男人一句话,满盘皆输了。
突然想起了秦随风说过的话:这个男人只爱林夏,连自己都不爱的人,不要期待他会有别的感情。
忽然想被抽去了力气,她甚至站不稳,手心全是冷汗,她笔直的背脊还是弯下,一步,一步,向后退开。
江在铖却逼近,一双黑沉的眸冷得渗人。
“从你对林夏动手就应该有准备。”
林初下意识便去捂住自己的肚子,这个男人疯了,她丝毫不怀疑,他会让她还有她的孩子一起马上消失。
声音颤抖惊恐,喉间却喷涌出一股愤慨,铺天盖地地啃噬她的理智,她近乎癫狂地嘶吼:“这么讨厌我的孩子吗?那林夏肚子里的野种呢?”
因为不爱,所以便可以弃之如蔽,那么,她倒要看看,这个男人因为爱又要做到什么地步。
俊逸冷沉的脸上爬上一层阴鸷,眸间大片大片确实微微泛红的愠怒:“她的孩子,不要从你的嘴里吐出一句不好的话。”
林初冷笑出声,斜长单眼里全是嘲讽:“怎么?生气了?你那么维护,是要认下那个野种吗?”
她口口声声地野种,便是要提醒这个骄傲的男人,他如何为了一个女人卑微,却也折射出了她自己如何卑微,其实她和江在铖是一类人不是吗?一样为了爱发疯发痴的可怜人而已。
他只是冷嗤,长睫影沉沉地垂下,语气狂傲:“我江在铖女人的孩子,谁敢说是野种?”
他都不舍得重一分的女人,这个世上,定是不允许任何人诋毁,即便全世界也说那个女人的不是,,不堪,不好,但是在他耳边,他听不得一句。
她睁着眸子,长长的睫毛没有颤动,不曾流转,像死去的湖水,只在深处涌动:“为什么?你居然要做到这种地步?”
曾经那样桀骜狂妄的男人,他可以无情,可以不要任何人的孩子,甚至他自己的,他可以不要感情,不要温存,狠心便好,但是为什么,要对一个人那样纵容,甚至愿意抛去尊严包容。
她曾来不曾想江在铖会变成这样,这样的男人,得他眷顾该多幸运,这样的男人,爱上却不得他心,又该是多么可笑和悲哀,她就是这样一个一直可笑悲哀,甚至正在把自己变得更可笑悲哀的女人。
她还可笑到问他为什么……
然后像个傻子一样挺大决然的回答:“那是林夏,我要的女人。”
到底是谁把她林初变成了一个十足的傻瓜白痴?
她想她大概是疯了,一会儿哭,却没有眼泪,一会儿笑,也没有声音,只是看着那个男人苦笑都僵硬,她频频后退,脚下像有一只手,在拉着她向下缀,朝着万丈深渊的方向,而她还不自知地嘶吼疯狂,像个连她自己也最讨厌的妒妇:“林夏,林夏,永远都是她,能不能在我面前不要提这个名字,一次一次提醒我有多讨厌她,讨厌到恨不得她去死。”
她想忍的,可是她忍不住,忍不住告诉这个男人,她心底有多恨,她甚至知道说完这些话等着自己是什么结局,但是心里盘踞着一条叫做嫉妒的毒蛇,正在撕咬她的心脏,然后繁殖,然后盘踞整个内脏,这条毒蛇,她已经藏不住了。被咬去的,可能是她的心,或者她的命。
果真,是她的命……
喉间一紧,低头便可以看见江在铖白皙剔透的手指,在一点一点收紧,这样好看的一双手,她曾经迷恋到不能自已,现在却擒着她的喉咙,只要稍稍一用力,她大概就再也不会看见这样一双她爱着,也恨着的手了。
不能呼吸,喉间像缠着线索,然后耳边嗡鸣,她有些恍惚,只听见男人冰冷彻骨的嗓音在耳机来回荡开,像鬼魅一般:“你敢试试,我就让你死。”
是啊,她是想林夏死,但是她也知道,这辈子只要这个男人在,先死的一定是她自己,她也不挣扎,甚至垂下手,闭上眸子,睫翼下的暗影没有来回动荡的痕迹,安静像死去,事实上,她也快死去,她冷笑,艰涩地也只扯出嘴边一个细小的弧度,声音从喉间干涩挤出:“你要杀了我,还有你没有出世的孩子吗?”眼睑微动,没有睁开,沁出一丝水汽来,“那便动手吧。”声音暗哑地模糊声线,只有隐隐约约的干涩欺负,忽重忽轻。
她不曾睁开眼,心已死,不过是一丝呼吸,一具驱壳而已,再不甘心,一抔黄土后,也由不得自己了。
大概是累了,倦了,厌了,恨了吧,她居然希望就这样死去,就这样结束,甚至傻傻地以为,如果她死在了他的手里,是不是他就能记她一辈子呢。
所以,自始至终,她不曾挣扎一分,即便喉间僵硬,脸色鬼魅般地越加苍白,也不曾动一分。
他的声音亦是干涩暗哑,像烟熏般,贴着她耳际一字一字嘶磨而出:“如果没有你,我和林夏不会走到现在的地步。”手上一点一点收紧,白皙如纸的手背凸起的青筋若隐若现。
林夏那么恨这个女人,他想,那是不是他杀了她,林夏就会高兴了,就不会在推开他,防备他呢?
他疯了,疯的无可救药了。
原本因为缺氧红透的脸一点一点惨白,她突然睁开眼,眸子像那琉璃破碎前的一刻,将所有光点聚集在一点上,亮得惊心动魄,却也厉得如刃如锋:“你这么在乎她,你说她要是知道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会是什么反应?你说会不会恭喜你喜得贵子?”
心脏口的毒药又开始叫嚣了,身后是万丈深渊,她已经踏进了一只脚,再无谓畏惧,突然想起了那个十分可笑的词语,不成功便成仁……
她的话果然激怒了他,一字一字都像油,淋在江在铖那把杀戮的火焰上,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声音冷而自制,只是字字从喉间嘶磨出来,猝着杀伐狠绝:“闭嘴,你给我闭嘴。”手指染上一层月的光华,白皙上起了一层狰狞的筋脉,他收紧,一点一点,眸间倒影出一张美丽精致的女人脸庞,一点一点了无生机,他却停不下来。
死吧,她死了,林夏就开心了……
月光凄冷,笼了一层阴鸷冰寒的云层。风起,卷动了满天满地的不闻血腥的杀戮。
这样的夜,这样的男人和女人,却突然想起了这样一个清泠无痕的嗓音,不尖刺,却轻而易举地划破了这蓄势待发的暗无天日:“适可而止了,不然真会一尸两命的。”
路灯照射不到的死角,她缓缓走出,环抱着双肩,黑色风衣随风摆动,她嘴边噙着若有若无的笑。路灯一点一点照亮她的脸,不见颜色,却只见她揶揄的无谓。
总是这样巧合,这样的场景,这样的戏码,不该出现的人在不该出现的时间,却出现了,然后打乱了所有剧情,只是她还抱着旁观者的态度,冷眼旁观。
手上如何再也使不出力气,毫不知觉便松开垂下了,灼热如火的眸子一点一点爬进了惊颤:“林夏,你——”极少这样错愕惊异,甚至声音都在颤抖,“什么时候来的,你听到了什么?”
刚才鬼魅杀伐的男人,在她出现的那一刻,像个无措,害怕做错事情的孩子,
林夏总能什么都不做,就叫他方寸大乱,失魂落魄。
只因为曾经,她说过,她讨厌他杀人如麻。
第一百四十八章:和好
只因为曾经,她说过,她讨厌他杀人如麻。
林夏只是若有若无地浅笑,继续走近,看了一眼浑身虚软勾着背喘气的林初,微微一个揶揄探究便看向江在铖,轻描淡写地说:“刚刚,恰好听见她说喜得贵子。”指了指林初,眼神清澈如许,无波无澜。
突然她微微晃神,大概想起了自己刚才可笑幼稚的行径,明明已经回去,却又鬼使神差地折回来,才看了这么半出闹剧。嘴角扯过一个无声无息的笑。
“林夏。”似乎无言以对,江在铖有些局促,迈出去的脚又收回,怔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一直低着头的林初突然发出一声冷笑,不知道在笑什么。总有什么可笑的东西吧,比如刚才那般不在意孩子,不在意杀人的男人,现在这样小心翼翼地局促不安。
江在铖,这个孩子,即便你不屑一顾,但你害怕,害怕林夏也会不闻不问。
她笑了,没有洋洋得意,却也恣意,看着林夏,她的脸在灯光下明媚,像极了的两张脸,一冷一清,却也天差地别,林初笑:“林夏,真巧啊。”
不早一分不晚一分,听到了该听的,错过了该漏的,能不巧吗?她想她应该只值得同情的,连老天也帮助她呢。
林夏只是浅笑,嘴角梨涡清浅,似有若无,没有看林初,对上江在铖的眸,眸中清波继续,什么都融在了里面,却唯独没有江在铖的影子,她说:“我要说恭喜吗?”
她缩了缩林初的腹部,四个月吗?手有意无意地拂过自己的腹。
好像差别有点大啊,她该好好补补了……
江在铖脸色一沉,蹙眉,走近,遮住了她正前的路灯,她眼前一片暗色,抬眸便是江在铖沉沉眸光,一会儿寒,一会儿灼热,直直望进她眸子,俯身,他靠得极近,染了烟草的气息喷在她脸上:“你便只想说这个?”
眼睫颤了一下,她仰了仰头头,语调微扬,云淡风轻地淡漠:“不然呢?”
她嘴角在笑着,却不知为何喉间苦涩,奇怪,消失了这么久的孕吐反应又出现了吗?好像比以前来的更汹涌呢。
不然呢?江在铖没有办法回答,只是眸光上挑,自嘲自讽。
真是不公平,一模一样的情况,他嫉妒得发疯发狂,她却云淡风轻毫不在意,真是可笑。
是啊,连论为旁观者的林初都看想笑了。
江在铖,我们不过是五十步与百步,一样痴傻。
收敛了笑,看着那明明针锋相对却旁若无人的两个人林初觉得碍眼,走过去,脸依旧惨白,却染笑意:“刚才我还猜想,林夏知道了会是什么表情,江在铖,要让你失望了,这个女人一点反应也没有呢。”
林夏听了,只是钱笑吟吟,并不回答。
不是一点反应都没有,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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