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吃了。”
“哦,那你忙吧。”打扰人工作是不礼貌的,程锦很自觉的转身,蹑手蹑脚的打算离开。
就这样?尚嘉年有暴走的冲动,他可没有赶她走的意思。“回来。”还没弄清自己心里所想,嘴巴已积极的下达命令。
程锦后退几步又靠在了门框上,小心翼翼的抛出一个疑问的眼神。
尚嘉年这才注意到她剪了刘海,露出了光洁的额头,这个发型看起来不错,至少表面上没有那么傻了。
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看,程锦连忙用手捂住额头,神情懊恼,“不好看是吧,我就说不能露出大额头吧,我怎么能相信陈家宝那诡异的眼光呢?”
“你别看我外表挺内向挺文静的,其实跟人混熟了废话可多了,而且比较擅长自言自语。”想到不久前她说过的话,尚嘉年又有一个新的疑惑,那现在的她算是跟他混熟了?
“惨了惨了,你同事不会被我吓跑了吧?”程锦惨叫一句,一头撞在门框上。
见过谦虚的,没见过这么谦虚的,为了防止自家门框被撞坏,尚嘉年很快的替同事表明立场,“不会。”
听他这么干脆的否定,程锦小小的小小的安慰了一把,不过下一秒就被尚嘉年接下来的话打入谷底,“我们同事的心理承受能力都比较强。”
“不管,反正货已售出,概不退换。”程锦歪着头厚着脸皮耍赖。
“你确定就这样站着和我说话,你不累我脖子可酸了。”尚嘉年低声笑,别说这小妮子赖皮的模样还挺生动的。
“那……那你再忙会儿,我去洗澡了,别忙的太晚了。”
包装盒的拉绳在手里拧了几个圈,想了想还是不告诉他给他买衣服了,万一把这当成献殷勤怎么办。程锦,你就是胆小鬼。
电话嘟嘟的响了两声就挂了,不用看就知道是程亚南,只有她才会不遗余力的剥削她。
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按了回拨键,很快就传来了某人嘻嘻的笑声:“姐,这么晚还没睡啊。”
每每她这么没话说三声就知道有求于她,果不其然。
“姐姐,快十一了,我想去找你玩。”没等程锦回话,电话那头继续补充道:“我自己出钱,嘿嘿…我拿了一等奖学金,顶你两个月的工资呢。”
敢情是来炫耀的。程锦笑,“我十一还得上班,估计没时间陪你。”
俗话说一母生百般,别看她生的呆头呆脑笨手笨脚,妹妹却是极其聪明优秀,打小就是他们家的骄傲。
“且,我陪你还差不多,就你那方向感,不把我领丢了才怪。”程亚南跟陈家宝一个德性,不损她几句就浑身痒。
“姐,行不行呀?”
“行,呀,不行,”程锦迅速的改口,“你来没地方住。”开玩笑,要是让她知道她跟男人“同居”,估计她们彪悍的老妈第二天就拿着菜刀冲过来了。
“你不是租的床铺吗,我跟你挤挤不就行了吗,不管,我一定要去。妈妈说给你介绍了个老乡,人家说对你的印象还不错,所以呢她老人家就给我一个极其任重道远的任务,让我去检验一下她未来的女婿合不合格,她老人家还说差不多就可以了,你都27了,该定下来了。”
这才是重点,程锦都没有说不的权利。
27岁的单身女人何其多,多她一人有何不可?但当亲朋好友都开始唠叨你、催促你,潜移默化中你也觉得自己该嫁了,然后恨嫁了。
恨嫁是你看见别人相偎相依而你却一个人时的落寞,是看见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时你不可抑止的羡慕,是你明明知道有些事自己应付不来却硬要一个人扛下来时的委屈,是你觉得自己真的很不错却始终无人问津的悲凉。
一个人,很好…很坏。
而现在,她真的嫁了,那么…两个人呢?
程锦是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她不敢去深想,如果结局已经注定,她无力抗拒,那就让她没心没肺的享受这过程吧,人生难得糊涂。
深层的可以不予追究,表层的却不能不思考,譬如关于房贷,关于日用开支……在这个里里外外都要花钱的社会,两个现实的男女,一桩现实的婚姻,必须精打细算。
风花雪月的浪漫只属于爱情,柴米油盐的平淡才是婚姻。
“给我买的?”尚嘉年拿过程锦正要挂进衣橱的风衣,在身上比量了一下,很合适,不过她多说句话会怎样,要不是恰好被他看见是不是一辈子也不打算告诉他。
神游天外的程锦回神,点点头。
“我那张卡里钱不多了,不过月底工资会进账。”尚嘉年的声音有些低,财不够多,气不够足。
“哦。你工资会有多少?”
“一万左右。”基本工资应该是这些。
“这么多?”程锦瞪大眼睛,“那我们每月还多少房贷?”
“2500。”
“这么多!”程锦立刻蔫了,相同的三个字,截然相反的语气和表情。
“我们要还多少年?”声音游若细丝。
“25。”
“2500,25,中和一下就是250,生活真把我们当傻子耍了。”程锦欲哭无泪,“25年之后我都52了,还完债我们也该作古了,子啊,带我走吧。”
这发的哪门子神经,尚嘉年摸不着头脑,“怎么了?”
程锦有气无力的摇摇头,“本想你的工资全部存起来,我的工资用来还贷和生活的,看来有点困难,不行,我得计算计算怎么安排比较合理。”话没说完就跑了出去,不一会儿拿着一沓纸和一支笔又走了进来,然后趴在床上写写画画。
“交通费一人两块,两人四块,一个月差不多一百,午餐我自带,你至少十块,打三百吧,然后吃喝拉撒水费电费煤气费……”
一边数算一遍记录,如同小孩子做作业一样的认真,尚嘉年趴在她旁边看的津津有味。列的单子越长,她的表情越精彩,甚至连家乡话都出来了。
“人情世故红白喜事,再来个小病什么的……哎呀,怎么这么麻烦,这些该怎么算?”
尚嘉年放肆而无声的笑,明明是俗不可耐的琐碎事,但看她那么严肃地掰手数算竟会觉得美好,一种平凡的美好。
足足列了一大张清单,程锦彻底的绝望了,颓废的倒在床上,也不管自己原本就不算秀气的脸被压成了大饼脸,“少加盐,我对不起你。”声音闷闷的,忽闪忽闪的眼睛里满是委屈。
很好,只敢暗地里叫的名字都脱口而出了,看来某人是“失意忘形”了,尚嘉年学着她趴在床上,手托着下巴,笑意吟吟,“怎么对不起我?”
“我工资太低,扯了咱家快速奔小康社会的后腿。”
“恩…”尚嘉年故作严肃的点点头,“的确。”
“万恶的埃利斯,剥削我们那么多的工资。”程锦咬牙切齿,“我一定要好好表现,争取早日转正。”
这场婚姻是她深陷在山重水复间忽现的柳暗花明,让她看到了希望,从而心生无限的勇气。
“我多混点加班费差不多就四千,你一万,那我们每月至少可以存八千,一年差不多就十万,啊,十万。”程锦噌地坐起来,兴奋的拍拍手,眼眸中流光溢彩,“十万呀,这样算算真不少。”
哪有她想得那么简单,但尚嘉年并不想打击她,她愿意为他省钱、和他一起分担,这就足够了。
他对生活的要求也不是很高,付完首付,他已经觉得轻松了很多,虽然还是房奴,但至少有了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地盘。
“少加盐,你就是额滴神呐!”程锦双手合十,一脸的虔诚,笑容灿烂如花。
“叫我什么?”尚嘉年也坐了起来,两个人相隔不足几厘米,空间骤然狭窄。
在妈妈的威逼利诱下她不得不去见所谓的老乡加相亲对象,见他的第一眼就只有一个感觉——干净,如同清晨最清新的空气,微微凉,让人身心舒爽。不晓得一见钟情是怎么样的心动,只知道他给她的感觉很好很好。
“没没……没什么。”程锦慌乱的低下头,心跳如鼓敲,快的有些疼。见一只手伸了过来,想也没想的说挡回去,慌张掩饰,“我我…我大姨妈还在,不方便不方便。”急中生智,拿事实说话。
“你想多了。”尚嘉年特别郑重的看着眼前这张涨红了的脸,他似乎都能感受到她的滚烫,手继续前进绕到她的肩头捏起了两三根头发,风轻云淡的吹到了地下。
又出丑了,程锦羞愧难当,迅速扯过被子做挺尸状,是自己想太多了吗,可他干嘛要离她这么近。
“把脑袋拿出来,不是说这样会打呼噜吗?”尚嘉年拍拍被子下面的“缩头乌龟”。
被人踩着尾巴,程锦敢怒不敢言,只得乖乖的露出头,双眼紧闭,长长的的睫毛微微颤抖,似蝴蝶美丽的羽翼。
“既然不方便,那就改天吧,我觉得我们可以更进一步了。”
尚嘉年不去看某人是何种表情,利落的关了灯,掩盖住自己快要hold不住的笑容,他承认自己真想干点什么。
既然有了夫妻之名,自然会有夫妻之实,毕竟实至方可名归。
作者有话要说:发现错误但是不能改,
就冲这良辰了~
chapter07 婚事了
蹬上靴子,空气好像顿时稀薄了一些,走了两步,摇摇欲坠,她很担心这鞋跟会不会不堪她的重量半路罢工。
据说穿着高跟鞋的女人最有女人味,这句话一定不适用于她。粗重的眉、大鼻子、厚实的唇、幸好有一双差强人意的大眼睛才不至于到惨不忍睹的程度。横看竖看都没有女人要么温婉要么妩媚的特质,如果生是男儿身倒算得上英气逼人。
尚嘉年忍不住嫉妒,跟他领证那天都没见她这么用心的打扮过。当然,她的梳妆涂抹也不过是最皮毛的,像她这种手笨脚笨的人学不来别的女人浓妆淡抹总相宜。
“走了。”明晃晃的腰链,明晃晃的铆钉,晃得尚嘉年眼晕,不得不先行一步。本来就够高了,再穿上四五厘米的高跟鞋,跟她并肩走有压力。
第一次穿高跟鞋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小激动,跟在尚嘉年的后面尽量走成一条直线。这优雅的猫步不是一蹴而就的,所以程锦时不时东倒西歪一下。
本山大叔曰,猫走不走直线,关键取决于耗子。前面的“耗子”穿着她买的风衣,双手插在口袋,背影瘦削挺拔而倨傲。要是再配一个白色围巾应该不输于发哥版的许文强了,程锦喜滋滋的想象。
“啊~”尚嘉年不知什么时候停下来转过身,程锦一个趔趄差点倒在了他怀里。
尚嘉年伸手扶住她,促狭道,“地上有钱吗?”
“钱?”程锦迅速的低下头,“哪里有钱?”
这人有没有一点幽默细胞,尚嘉年气馁,“看你一直低头走路,我还以为地上有钱呢。”
“哦。”程锦鼓起腮帮子,小心的瞅了尚嘉年一眼,他是在讲冷笑话吗,也太冷了点吧。
“快走。”尚嘉年的手向下滑落,然后拉住了某人的手,神色坦然如常。
某人可不淡定了,她没见过大场面,突如其来的温暖让她不知如何应对,心跳顿时急如下雨,腿脚也不听使唤了。
挣扎几下没什么反应,程锦面红耳赤,“能不能放开我,我走不稳。”
“就是因为走不稳我才拉着你,直起腰来走路。”尚嘉年目光直直的落在前方,脸上平静无波。
“明明是你拉着我我才走不稳的。”程锦小声的反驳,可某人装作听不见,她也没辙。
一叶落知天下秋,一片两片三四片。淡淡秋黄侵染了夏的绿意,偶尔有几片叶子不胜秋风,似扁舟摇曳。不过是一条几百米的路,程锦却觉得它延伸到了世界的尽头,他们就这样一直走下去,走下去。
不算拥挤的电车似乎比平时还要热上几分,掌心似乎沁出了水,濡湿最柔软的心。
车上的人经意不经意的都会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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