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靳很快抱着食物回来了,楚迎凑过去一翻,忍俊不禁,“外带全家桶!秦靳,现在是早上八点半,你就请我吃这个?”
秦靳冲她眨眨眼,随即递了杯热奶茶过去,笑道:“先喝点这个垫垫肚子,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楚迎疑惑地接过奶茶,脑子里不由自主回想起那一句被吐槽了许多年的奶茶广告。
其实,做一杯奶茶也挺好的,起码暖手暖胃暖心。
秦靳一路开车,过了大约半小时后,楚迎从椅子上微微抬起头,便能看到车窗外蔚蓝的大海。
“海!”楚迎欢喜地趴到车窗上。
“来x市不看海太可惜了。”秦靳也在笑,“等会儿,我找个停车位。”
x市临海,又被一座岛占据了大半的面积,这里气候宜人、经济繁盛、一直以来都是出了名的旅游都市,秦靳虽只来过几次,却对这边的大海念念不忘。
时值冬季上午,又非节假日,x市的海滨路人烟稀少,秦靳抱着肯德基的全家桶,和楚迎并肩走在寒风吹面的环岛公路上,楚迎虽然怕冷,却依然显出欢喜雀跃的神情,秦靳快活地看着她,时不时柔声催她往前走。
直往前走了将近二十分钟,两个人这才找到往下通往沙滩的石阶,与环岛公路一样,此时的沙滩远远望出去也瞧不见几个人影,楚迎许久没见到大海,自在地跑了一会儿后被强大凌厉的海风吹了回来,她缩着脖子回到秦靳身边,愕然地发现秦靳已经把野餐布铺好在沙滩上了。
“哪里来的?”楚迎蹲下来,指着沙地上蓝白条纹的布问道。
“从沙里挖出来的。”秦靳正经八百地开着玩笑,“你坐吧。”
楚迎依言坐下,却在见到秦靳面前的全家桶后笑歪了身子,“蓝天白云,沙滩海浪,还有一桶全家桶,可乐鸡翅薯条!秦靳,你太有趣了!”
秦靳轻轻笑了两声,将桶递给她,“吃吧。”
楚迎也不跟他客气,抓起一个烤翅,滋滋有味地啃了起来,秦靳看她吃得生动,也盘腿坐下来,和她一起吃。
海边风大,楚迎冻得缩手缩脚,刚刚吃掉一个鸡翅,却哆哆嗦嗦地吐出了半口沙子,她呸呸吐了半天,最后一口还没呸出来,就被自己乐坏了,她戴着一次性手套的手高举着另一只烤翅,整个人却已经笑得蜷缩起来。
秦靳看着她笑,情不自禁也笑出声。
“秦、秦靳!你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啊!哈哈哈哈!你这一身西装革履的,怎么瞧怎么人模狗样,却偏偏要大清早来海边挨冻吃风沙!你就不怕被人瞧见,毁你一世英名吗?我一定要把这样的经历写进博客,日记名字就叫做‘秦靳世界奇妙之旅’!哈哈哈!”楚迎笑得眼角湿润,却依然止不住笑,她哎哟哎呦唤着肚子疼,却依然高举着那只耀武扬威的鸡翅。
“你不觉得这样很浪漫吗?”秦靳突然笑问道。
“呃?”楚迎微愕,揉着眼睛的一只手不自觉停顿下来。
这样狼狈的无厘头的模样难道真的就是传说中的浪漫?
楚迎歪过脑袋,暗暗安慰自己道:一定是我早晨起床的方式不对。
“几年前,我到过另一座临海城市,那里的海水很脏,沙滩上堆放着很多垃圾,有一个拾荒的老婆婆在岩石堆砌成的房子里生火煮饭,有一天傍晚,我没有见到理应从那石屋里飘出来的炊烟,我就跑到海边,正好瞧见老婆婆背着一个瘦骨嶙峋的老大爷从石屋里走出来,他们一路走到沙滩上,两个人只留下一个人的脚印,最后,老婆婆把老大爷放在沙滩上,然后自己一个人返回石屋,抱着一个全家桶的盒子笑眯眯地走回来。”秦靳说到这里,眼神瞥向野餐布上的黄色纸桶。
楚迎听得入神,追问道:“那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那两个老人就一起坐在沙滩上,等我靠近了,我才发现,那桶里其实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张烧饼,老婆婆每吃一口烧饼,就会撕下一小块喂给老大爷吃,那大爷看上去有点痴呆,一直抱着那个桶傻傻地笑。”秦靳说到这里,笑容里略略带上了点困惑,他笑道:“其实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依然对这件事念念不忘,我只是觉得,那大概是我见过的最浪漫的故事了。”
那种感觉就像流淌在血管里的鲜血,热烈、鲜活、生动,与呼吸共存,与一生共久。
秦靳并不是不明白执着多年的原因。
那两个老人的故事还有下文。
第二天,秦靳依然没有看见石屋上头袅娜的炊烟,他忍不住再次来到海边,却只见到老婆婆孤零零一人站在海边的礁石边。
秦靳问她,那个老爷爷呢?
老婆婆淡淡回了一句,死啦。
秦靳还记得自己当时的震惊,他问她,为什么会死。
老婆婆却笑了,露出一口黑黄的门牙,她说,人到了时候就会死,哪来的为什么呢?
秦靳没有多问,后来他离开了那座城市,离开了那片浑浊的海岸,离开了他心中最赤诚的浪漫。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经过记忆的洗礼,沙滩、海岸、相濡以沫的夫妻和全家桶的黄色纸桶在他记忆深处会与浪漫划上等号,就像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突然这么想带楚迎来海边。
虽然这一切拙劣的模仿看上去是那么的匪夷所思。
“你念念不忘的不是这个记忆本身。”楚迎摘下手里的塑料手套,塞进秦靳预备好了的垃圾袋后,这才站起身,面朝大海,神清气爽地伸了个懒腰,“秦靳,你的记忆被篡改了。”
秦靳抬头看她,笑道:“哦?”
楚迎回头,笑得灿烂,“你现在还记着的,是被你过滤了的,浪漫的爱情。”
第26章 归家的决定
第二十六章归家的决定
任何一场浪漫的爱情到最后终究是要回归到现实的生活里的,打破秦靳和楚迎之间和谐气氛的是一通电话。
一通来自赵清持打给秦靳的电话。
秦靳看到来电显示上赵清持的名字,神色间闪过一丝犹豫,他看向一无所知的楚迎,眉宇里有淡淡的困扰。
楚迎奇怪地看着他,“怎么不接电话?”
“是清持。”秦靳微笑答完,拇指一摁,接通了来电,“清持,我还在x市,怎么了?”
楚迎坐回野餐布上,并拢起膝盖,重新戴上手套,埋头在纸桶里挑挑拣拣。
“……嗯,她就在我身边。”秦靳满意地看见楚迎因为这句话而抬起脑袋,“嗯,好的。”
楚迎刚给自己塞了块鸡块,这会儿正鼓着腮帮子一下一下地嚼着,只拿眼睛好奇地询问着秦靳。
秦靳低头看着她笑,却是笑而不语。
楚迎不用半分钟,立即想明白这其中的蹊跷,顿时变了脸色。
现在的时间还是上午,赵清持打秦靳电话,照理来说秦靳应该在x市的分公司里处理事务,自己应该赖在某张温暖的大床上睡到日晒三竿,她和他应该是毫无交集的两个人,可秦靳却宣称他正和自己在一起,这样的言论若让有心之人联想了去,指不定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猜想。
更何况那个人不是别人,那个人是赵清持,是赵老太爷欣赏的准孙女婿秦靳的相亲对象赵清持,也是楚迎先前配合演戏赶走秦靳的出轨对象赵六六,她要如何面对赵老太爷,如何面对赵清持?
配合着现在自己和秦靳剪不断理还乱的情况,楚迎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楚迎再没有心思吃那些已经冷掉了的食物,她再次摘掉手套,兴味索然地收拾起餐布上的东西,秦靳已经挂了电话,正站在她身后,一脸探寻地看着她。
直到他们两人沉默地坐回车上,冬日清晨的海滩之行彻底宣告结束。
时间将近中午,秦靳的午餐邀请被心情不佳的楚迎一口回绝,秦靳也不勉强,只是将人送回酒店大堂后,便自己回了公司。
一顿早饭吃得楚迎忽喜忽悲,心绪波动之大叫人精疲力尽,她拖着脚步回到周岩砚的客房,却惊讶地发现周岩砚竟然已经回来了。
“你怎么回来了?这么早?”楚迎站在客房大门口,惊讶地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周岩砚,“曹校长的事你都处理好了?”
从楚迎进门起就摆出一副沉思状的周岩砚突然从沙发上跳起来,“我们回去!”
“诶?”楚迎吓了一跳,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没事!”周岩砚的脸色并不好看,虽称不上阴沉,却也严肃地吓人。
楚迎以为是x市的分校出了什么大问题,担心地拉住周岩砚的胳膊,“曹校长挖了多少人走?”
“没事!”周岩砚是难得一见的好脾气,这会儿却发了脾气,冲楚迎嚷道:“根本就没事!那个混蛋!那群利欲熏心的混蛋!”
楚迎拉着周岩砚的手,把人拽回沙发上坐好,他们两人相处多年,任何一人一旦冲动,另外一人不自觉便会冷静下来,他们两人组合在一起,从来不缺乏理智自持和冲动干劲,也正是因为这两种因素的互相促进,濒临破产的博文教育才能在两个年轻人手底下起死回生,壮大成今天的规模,虽然楚迎从来不对外宣称什么,但是博文教育里的老员工都心知肚明,主外的老板和主内的老板娘,二者缺一不可。
“你先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楚迎认真问道。
周岩砚怒气冲冲地瞪着面前的茶几,仿佛那就是某人那张十恶不赦的脸,“曹校长他们根本不打算跳槽,是邱谷雨拿钱收买他们,让他们在公司里暗中放出风声,把我骗了过来!我今天一过去,一个个粉饰太平地告诉我这件事是子虚乌有!”
楚迎皱眉,她只觉得邱谷雨在自己心里的形象就像一座摇摆不定的天平,两头的托盘总会因为他的一些事而产生起伏,“曹校长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周岩砚气得连嗓门都大了几分,“还不是见钱眼开!”
“岩岩!”楚迎拍拍周岩砚的肩膀,让他冷静下来,“我们的总部一直都在f市,x市的分校天高皇帝远,曹校长又是爸爸在世时候的老员工,他仗着自己的老资历目中无人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但是先前这些一直都没触犯到公司的利益,我们可以暂时不与他计较。”
周岩砚转头看向楚迎,“你的意思是……”
“你有没有考虑过他从这件事里能得到些什么利益?以及他敢这么做的资本是什么?”楚迎问他。
周岩砚沉声说道:“坐地起价,x市是省内最大的市场,能够在这个大市场里坐镇整个校区的人除了能力要求外,对x市的市场行情和我们公司的经营模式必须要有相当程度的了解,x市和f市不一样,两地家长对于教育的理念也不一样,x市一直都有自己的运作模式,短期之内要我找出一个能够接替他职务的人,恐怕不容易。”
“对,很不容易,即使我们能找到这个人,朝政交接的过程里,那一批骨干精英和学生家长的流失才是我们最大的损失,曹校长看重的就是我们的束手束脚,因此,他才敢背地里接受邱谷雨的利益,将你骗来x市!”楚迎的眉头皱得更紧,“岩岩,过去几年我们一直都把工作重心放在f市的总部里,如果这次不是曹校长的二心,你还要把管理层的交接问题拖到什么时候?”
“我明白你的意思,他现在能为了邱谷雨抛出来的这么点利益而折损公司的利益,将来难保不会因为其他更大的利益而出卖公司,养虎为患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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