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被人打扰,易辛大怒。这一刻的他,尤其吓人,眼眶里全是血丝,微微眯眸盯着洛小川的模样,就像是下一刻就要将她碎尸万段。
奇怪的是,这一刻的洛小川竟然不知道了害怕。不,她在害怕,她紧紧盯着那男人的手,他将手中另一只苍白瘦弱的手握得那么紧,而那一只手,食指已经扣上了扳机。
她怕,扳机终究会被压下。
她甚至在恍惚间听到了“砰”的一声枪响,之后,眼前一片血光。
洛小川狠狠吸了一口气,努力抹去脑中幻景,即使,不论她怎么努力,她的身体也已经在颤抖,那么明显。
她想,床上的女人必定已经感觉得到,而眼前的男人,也看得到。
她不过一个外人,已经如此,可是这两人,却平静得可怕。
洛小川紧紧咬牙,努力稳了声,“我有办法让少夫人醒来。”
她看了易辛一眼,眼神又重新落在两人纠缠的手上,纠缠之间,是一个定时炸弹。
洛小川继续道,“少爷,你是想亲眼看到少夫人醒来的,对吧?”
良久,房间里再无声息,洛小川只感觉得到头顶处落下的沉重的压迫力。
寂静得太不正常,太逼人崩溃。有一瞬间,洛小川甚至在想,也许,这个男人是在考虑要不要一枪先杀了挡道的她?
这个想法让她忍不住颤抖得更厉害,却在这时,她听得房间里一丝轻笑,带着嘲讽。
而后,她见到那个男人的手终于松开。
少了易辛的支持,新珩手上的枪立时便顺着落到地上。
——新珩没有用力,即使枪一直在她的手中。
这个认知让洛小川暗地里大大松了一口气。
易辛站起身来,对着洛小川居高临下一笑。一笑,一瞬间,已经恢复了他素来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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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 情深处(3)
洛小川被易辛带到书房时,手心里全是冷汗。刚才,她不过是情急之下脱口而出,这时,完全身处在这个男人强大的压迫下,她方才觉得后怕。
“说,什么办法?”
那声音早已平复,不再暴戾,洛小川的心也仍旧是重重跳了一下。懒
她紧了紧拳头,咬牙,硬着头皮道,“少夫人应该是受了很大的委屈,又没有可以诉说的人,一时绝望被封闭在心里,才会不想睁开眼睛。”
洛小川说着,瞟了眼面前的男人,见他神色还算正常,才继续道,“不如让她见一见家人?”
这话说完,眼前的男人脸色顿寒。
洛小川心下一惊,慌忙道,“即使没有家人,亲密的朋友也可以见一见,让她把心里的委屈和痛苦哭出来,她也就不会再自我封闭伤身了。”
洛小川说完,男人的脸色这才稍缓,却并不回话。她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只是,她说的却全是她真心的想法。
据说,那个女人从医院出来就没有再流过一滴泪,木然回到这里躺下,从此再不愿睁开眼来。半个月,谁叫都没用。每天山珍海味地喂下去,身体却一天比一天虚弱。
洛小川常常想,她是因为生无可恋了吗?
她不知道新珩和易辛之间的恩怨,只是她曾暗地里站在新珩的角度想,新珩现在是除了易辛和孩子,什么都没有了。如果易辛伤害了她,她再失去孩子。。。虫
这时的新珩,最需要的是什么?
应该不是山珍海味,只是一个可以给她安慰的怀抱。
如果她有妈妈。。。或者她的姥姥还在。。。
这样想着,心中的想法又更笃定了些。
不想,沉静许久,她却突然听到那个男人清清淡淡一句话出来,惊得她一瞬间,浑身僵立,竟半点动弹不得。
那个男人淡问,“是谁派你来的?你的目的又是什么?”
她僵硬着,在这个男人的目光下,浑身有一种被密密麻麻的东西爬满的毛骨悚然的感觉。洛小川努力稳住心神,让声音听起来不至于太过慌乱,道,“是风医生让我来的,我需要钱。。。”
她的话甚至不及说完,已经被他打断。
“风扬不可能告诉你新珩没有家人!”
脑子一瞬间一懵,洛小川终于反应过来她话中的漏洞。
即使没有家人。。。
她下意识用了“即使”两个字,从语气上便是肯定了。原本那只是一个假设的,“如果”她没有家人。。。
洛小川心中暗叫糟糕,这个男人太犀利了,字字句句都那么敏锐。
她确实是因为心中早已清楚,所以语气里不自觉地就流露了出来,而流露出的也仅仅只有两个字而已,便被那个男人察觉。
背脊处一片湿凉,洛小川狠了狠心,道,“我确实是知道新珩她的妈妈在许多年前已经去世,姥姥也不在了,两年前,又被赶出新家。所以,她真的算得上是没有家人了。我知道这些,是因为我以前就听说过新珩,年轻又有才华的同声传译,名语言学家俞慎卿的外孙女,高级翻译官俞小疑的女儿。”
“我刚来这里见到少夫人的时候,就认出了她是我原来喜欢的新珩,现在却这么惨。。。”洛小川说到这里,一顿,小心地看了易辛一眼,见他没有发怒的征兆,才继续道,“所以,私下里又了解了一些,才知道她原来已经被赶出家门。”
她说完,房间里又是一阵沉默。
而后,男人轻道,“你先下去吧。”
他虽是说了这么一句话,洛小川心里却没有丝毫的放松,但是除了离开,她又确实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便也只能听话离去。
临出去前,咬牙,终于回身,看着那个此时面向窗外背对着他的男人,“少夫人她。。。”
“出去吧!”男人挥了挥手,略顿,才道,“你的提议我会考虑的。”
洛小川再无话可说,轻声从书房离开。
刚出门,脸上终于忍不住嘲讽的笑。这样说起来,新珩真的好可怜。
两个最亲的人相继去世,自己又被妹妹陷害,继而被亲生父亲赶出家门。都说嫁人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她嫁了个男人,却将她折磨到这种地步。
新珩啊新珩,你是前世造了什么孽?
洛小川摇摇头,一笑。
又或者是,前世积了什么福?
易辛说他会考虑她的提议,洛小川却一天不见动静,自然,她的动静指的是新珩。直到晚上的时候,易家来了一个人。
来人是一个身材修长的短发女人,一身黑色外套,给人干练成熟的感觉。是管家领她进门的,洛小川想,应该是像桑芮和风医生一样的,新珩的朋友,来看她。
“方夫人,这边请。”
管家带着女人到了主卧门外,轻轻敲了一下门,道,“少爷,方夫人到了。”
半晌,门从内打开,易辛对着来人一笑,“方夫人前段时间帮了新珩,易辛还没有来得及道一声谢。”
来人却冷笑,“辛少不必一再提醒我的身份,我田静一人做事,你犯不着牵连方家。”
来人正是田静,她嫁给了方家大少,称谓上一声方夫人确实没有错。只是这时,她心中对易辛颇怒,心中存了偏见,下意识地就当易辛是在用方家威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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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 情深处(4)
易辛也不怒,只一笑,侧身,让她进去。
“我想,她应该会想要见见你。”
田静目光刚一触及床上躺着的女人,心里顿时一酸。她的皮肤就像死人一样,有一刹那,田静甚至有冲过去试试她还有没有鼻息的冲动。懒
鼻间酸楚,心中的自责蓦然又深又利。田静满目凄凉,她果然不是帮她,反是害了她。
田静稳了稳情绪,转头,淡淡看向易辛,“我想,她应该不会想见到你。”
易辛心中一滞,绵绵长长的苦涩混着无奈将心脏桎梏,脸上却只是轻笑,他看了新珩一眼,又看向田静,“你和她说说话,不会有人来打扰你们。”
他说完,便转身出去,管家在后将门拉好。
门合上那一刹那,田静脸上一行泪落下。
她走到新珩床前,犹犹豫豫许久,忍了又忍,开口一句“对不起”,却还是哭了出来。
狠狠擦了擦眼泪,“对不起,如果我没有自以为是地帮你,你也不会彻底将他激怒。”
田静坐在床上,又将新珩的半个身子抱到怀里,让新珩枕着自己的肚子,手轻轻顺着她的头发,又用指腹去触她脸上细腻的肌肤。
“新珩,你好年轻。你的人生还好长,你才二十二岁,现在许多二十二岁的小姑娘也不过刚刚大学毕业。幸运的,在大学里就找了个小情人;不幸的。。。各有各的不幸,分手、堕胎。和你一样的岁数,可是她们哪一个不是兴致勃勃地冲出来,在找工作、奋斗。往后还有六七十年的人生,几十年一过,她们甚至很难记得今天发生了什么。”虫
“就是田姐,也是这么走过来的。”田静叹气,“各人命不同,田姐知道你一直很羡慕我,羡慕我自在。可那是因为我的悲哀没有让你看到。你见我如今嫁给方俊,可你又知不知道在我嫁给他之前,已经跟了他十年。你起码还有一纸婚书,而那十年里,我真的是个见不得光的情/妇。”
“我十九岁就跟了他,新珩,你永远想象不到那种见光死的悲哀。我怀了他的孩子,却不能生下来,也不敢让别人知道。我自己一个人去做手术,医院要家属签字,我就花了二百块钱在路边随意找了个不认识的小姑娘,让她帮我签了。”
“我那时想,我留不住它,只是因为我和它的缘分还不够。新珩,你应该知道的,缘分不够这个东西,是最恐怖的,即使得到了也不过昙花一现,还不如放它早一点离开,各自安生。”
田静说着,又用手捧了新珩的头,让她能将耳朵贴在自己的肚子上,“而现在,田姐又有了宝宝,一个和我缘分更深的宝宝。你试试,看能不能感觉得到它的存在?”
房间里,一直是田静一个人在说话,没有人回答她,可是她却一直安然自在,抱着怀中的女人,她轻轻和她说话。她知道,她听得到,她只是累了,不想睁开眼睛。
“该是你的总是你的,缘分不够的你强求不来。但是,如果你为了那缘分不够的而放弃了该你的,新珩,是不是很亏?不要再伤害自己了,好好保重,未来的几十年,无数命中注定该你的都还等着到你这里来。”
田静一边说着,一边帮怀中的女人擦去眼泪。
她仍旧闭着眼睛,只是眼泪汹涌,一波一波往外。田静便跟着哭着将她的眼泪一一擦去。
洛小川端着补药到客厅时,管家正站在易辛身后,对着她制止地摇头。
洛小川这才想起楼上刚来了个女人,一回想,又顿觉奇怪。
她自从到了这里来,半个月,从来没有见过那个女人。但是她来了,却连那个占有欲那么强烈的男人也甘愿离开卧室,只冷静地坐在大厅里,不动声色。
那个女人,是什么人?
如果真有这么重要,那她为什么会不知道?
洛小川想了一下,还是走到易辛身前,提醒,“少爷,少夫人喝药的时间到了。”
男人在沙发里一张沉静的脸这才对上她,没有情绪,半晌,挥了挥手,淡道,“送上去就下来。”
洛小川颔首,正要转身,却听得楼梯里传来声音。
她一时惊讶,却见沙发上的男人已经猛然起身,高大的身影一瞬间便绕过沙发,面对了楼梯的方向。
楼梯上,田静左算离开的样子。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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